第 100 章 清談私會(一更)(1 / 2)

“莊子逍遙篇,舊是難處,諸名賢所可鑽味,而不能拔理於郭、向之外。*然今日幸與諸君鹹集於此,更有荀長執麈指點,望諸君皆能儘抒其理,標新達義,共至逍遙。”

說話者,是如今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浩。

此番話落,也正是宣告由清河崔氏主持的清談會的開始。

魏朝世家尚清談,幾乎每月休沐之時都會有大大小小的清談會舉行。

而每年七月底,是為年中清談盛會,是由當軸世家輪流主持,其他世家名士皆要赴會,更會有潁川荀氏尊者到臨,是故最為隆重。

謝不為坐在席末,耳邊充斥著各種清談辯論,但他的目光卻穿過了重重人影,望向了坐在主席右側的孟聿秋。

今日孟聿秋的打扮與往常很不一樣,雖還是著墨綠色衣袍,但卻並非尋常朝服、公服、常服,而是接近於道袍的形製,更為飄逸儒雅。

且手執扇形白玉柄麈尾,則更是仙風道骨,看得謝不為根本移不開眼,也不自覺麵浮淡淡緋色。

而孟聿秋雖不能與謝不為一般灼灼相視,但目光也是時不時狀似無意地掃過謝不為的方向,再克製地停留幾息,然後趕在旁人注意到之前收回,還要及時對上一發言者的觀點做出品評。

在旁人看來,孟聿秋可稱名士風流之典範。

既能端坐席上,卻也並不拘禮,時時目視席下,觀諸君之態,又能及時品評指點任何一人的清談之論,像是真正掌握了此次逍遙談端之義理,是故才能悠遊其中。

在孟聿秋執麈品評之時,謝不為刻意四顧眾人神態,見眾人皆是麵露對孟聿秋的崇仰,不知為何,心下在與有榮焉的同時,竟還有幾分不痛快。

他暗自撇了撇嘴,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孟聿秋,便悄悄離了席,往清河崔氏準備的休憩之處去。

因著此時清談會正在進行,崔氏宅中的奴仆都候在那處,是故,這休憩之處便十分靜謐。

但謝不為還是特意走到了長廊儘頭,進了最裡間的廂房,才敢稍稍放鬆下來。

這幾日來,謝不為一直在為前往鄮縣平叛之事做準備,不說常與謝翊了解、探討鄮縣情況,隻說通覽找來的各種關於鄮縣的資料文書,就已是焚膏繼晷、夜以繼日,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他自然知曉有孟聿秋在,此次平叛說不定還不需他費心,但他卻並不想到時候隻是掛個名頭,然後事事依賴孟聿秋。

他想要為孟聿秋分擔。

謝不為半躺在廂房的直欞窗邊,闔眼欲小憩。

窗外的陽光透過隨風晃動的水晶珠簾流光溢彩,並在謝不為的臉上留下朦朧陸離的光影,更是襯得他膚如玉曜,眉如遠山,而他麵上淡淡的緋色,也在光影之下顯得格外動人。

就在他將要入睡之際,忽然,門聲吱呀,竹香遞來。

謝不為意識一清,登時睜開了眼尋聲而望,果真看到了一抹墨綠。

他似驚似喜,清眸

迎光熠熠,“懷君舅舅怎麼來了。”

再起身讓出了半邊竹榻,抱住了孟聿秋的手臂,“又怎麼知道我在這間廂房。”

孟聿秋坐在了謝不為的身邊,溫言答道:“我瞧見你離了席,就尋了個由頭跟了過來,是看著你進了這間廂房,隻是當時還有侍從在左右,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說著,便想抬手去撫謝不為的臉,卻又發現手上的麈尾並未放下,動作便有一滯。

謝不為眼疾手快,在孟聿秋擱下麈尾之前先行接了過來,有些好奇地把玩著,“之前怎麼從未見過懷君舅舅執麈?”

孟聿秋捏了捏謝不為凝與白玉柄都無分彆的手,輕輕笑道:“我並不尚清談,也就不經常執麈了。”

謝不為忽然用麈尾長羽遮了麵,隻露出一雙盈著秋水的眼眸,纖長的烏睫撲簌著,向孟聿秋遞去萬般的風情,“可我覺得,執麈的懷君舅舅更加......俊美了。”

孟聿秋望進了謝不為的眼,有些失笑,抬手拂開長羽,輕觸謝不為卷翹的長睫,“那我以後日日執麈給你看,好不好。”

謝不為頓時眼中秋水蕩漾,手腕一彎,麈尾斜垂,點了點孟聿秋的衣袍,目光流連上下,再扯了扯孟聿秋腰間的青綠衣帶,紅潤的雙唇半啟,語似曖昧,“那懷君舅舅也要穿今日這件衣服。”

孟聿秋看著這樣的謝不為,又豈會不明白謝不為言語中的引誘之意。

他再是一笑,接過了麈尾放到榻邊案上,再抱起謝不為跨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指腹輕撫過謝不為麵上曳動著的光影,輕聲哄道:“隻抱一會兒好不好。”

謝不為下頜搭在了孟聿秋的肩頭,又故意對著孟聿秋的耳廓吹了一口氣,“為什麼隻能抱一會兒。”

他聲音愈發輕,尾音愈發黏,“隻要弄到裡麵,不留下痕跡,就不會有人發現。”

孟聿秋環著謝不為腰身的手一緊,又重重喘息了一下,似在隱忍什麼,“衣飾有些繁雜,也易生褶皺,待會兒還要回去......”

謝不為坐直,用一指輕輕按住了孟聿秋的唇,打斷了孟聿秋的話。

他雙眸清澈,但言語卻大相徑庭,“也可以不脫衣服的。”

孟聿秋喉結微動,但還是按住了謝不為的手,輕輕一歎,“鹮郎,你身子孱虛,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謝不為有些不滿地咬了咬孟聿秋的唇,輕哼道:“我們都已經有五六七八日沒有見了,我已經休養許久了!”

孟聿秋無奈輕笑,再捉住謝不為正想做壞事的手,送至唇邊輕輕一吻,“但這裡隨時會有人來。”

謝不為又是一哼,抽出了手,噘著嘴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清談會上,哪裡會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