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水火煎熬(二合一)(1 / 2)

掌心下灼熱的體溫和澎湃的心跳像一簇正跳躍著熊熊燃燒的烈火,幾l乎要將謝不為灼傷。

而他望著季慕青眼中已完全不加任何掩飾的洶湧的情感,更覺如滔天駭浪一般要將他吞噬。

一瞬間,仿佛置身於水與火的煎熬之中,就連四周的空氣都開始稀薄。

就在謝不為快要喘不上來氣的時候,突然,“嘭”的一下,是有人撞上了門邊木案的聲音。

“小的無意驚擾謝將軍與季將軍,是太子殿下將至營中,小的才貿然進來通稟。”

在那一聲響時,謝不為便已趁機抽回了手。

而在聽到長隨話中提及蕭照臨後,更是連連退後幾l步,拉開了與季慕青之間的距離,並下意識將方才被季慕青握住的手藏到了身後,偏垂下頭,顯得無比的心虛。

但季慕青卻是毫不意外的模樣,目光淡然地追隨著謝不為的舉止,直到看到謝不為站定不動後,才悠悠收回了眼,對著傳話長隨點了點頭,“那我這就去迎太子殿下......”

話音還未落,營外便有馬嘶蹄踏之聲傳來。

緊接著便有內侍唱禮,“太子殿下到——”

站在門邊的長隨一驚,連忙推開了營門。

秋日的陽光便就此灑入,切開了營內的昏暗,留下一片斜方的光片,有飄忽的塵埃在光下飛舞。

那道光正好照在了謝不為的身上,像是給謝不為本就瑩潤的肌膚上了一層釉色,而那長睫和鼻梁一同投下的淡淡陰影,更是襯得謝不為的側臉美得不似真人。

蕭照臨踏入營中之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竟有一瞬的晃神。

如此,便沒有留意到營中有些怪異的氣氛,隻輕咳一聲,勉強從謝不為身上收回了眼,再看向了一旁的季慕青。

“阿青,有勞你了,孤有要事與卿......謝卿相商,你先出去吧。”

季慕青依舊是早有預料的樣子,隻對著蕭照臨拱了拱手,臨出門前再看了謝不為一眼,便就與長隨一道出了營帳。

營門再次關合,室內便也再度昏暗,唯有近窗之處,是與外頭一般明亮。

謝不為在聽到蕭照臨向他靠近的步履聲後,恍然一驚,連忙對著蕭照臨稍躬了身,“殿下萬安。”

雙目餘光處,玄金的衣袍一角不再擺動。

下一息,他的下頜便被輕輕捏住,皮革手套上的冰涼令他不自覺渾身一顫。

“卿卿,為何要與我如此生疏。”蕭照臨溫著聲,但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儀在其中,也讓人不能從中窺探他此刻的心情。

謝不為連忙再次退後,卻還是不敢抬眸去看蕭照臨。

廬陵公主宅那晚發生的事情令他至今都有些無措。

他寧願蕭照臨會因他與孟聿秋在一起而厭棄他,也不想蕭照臨還是如此溫和又曖昧地對待他。

“敢問殿下有何要事尋我。”謝不為趕在蕭照臨再一次開口前及時搶了白。

蕭照臨輕輕一笑,卻像是默許了謝不為的掩耳盜鈴,也不再靠近謝不為,隻沉吟道:

“今日早朝時候,會稽郡鄮縣有急報入朝,道是新上任不久的鄮縣縣令又被刺殺,如今鄮縣已是再無長官,海盜便愈發猖獗,恐有奪城之危,特請朝廷加急,調遣長官,速至平叛。”

謝不為聞言一凜,立刻抬首看向了蕭照臨,麵有肅色,如我記得不錯,新上任的鄮縣縣令到任不過十餘日。[”

蕭照臨頷首,淩厲的眉目蘊著無限的威嚴,“是,這已是第五個被刺殺的鄮縣長官,卻還是不知刺客是誰,甚至,都無半分線索。”

謝不為下意識道:“這般該由會稽內史先行接任鄮縣事務,並督查全城......”

可話還未說完,他自己便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他突兀地頓住了,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殿下,王叔安他,還是無所作為嗎?”

如今的會稽內史乃是出自琅琊王氏的王衡王叔安,也正是謝令儀的夫君、謝不為的姐夫。

蕭照臨再次點了點頭,“沒錯,王衡他仍是一心鑽研鬼神之道,不理政事。”

語頓,是有一歎,“有下官來報,如今郡中大半事務還是由你長姊操持,不然,情況隻會更糟。”

謝不為一念謝令儀,心下便有一痛,鼻翼微酸,聲音不自覺稍揚,“那為何不先換了那王叔安,而是任由他繼續耽誤會稽政務。”

蕭照臨見謝不為眼尾濡濕,鼻尖也微微泛紅,忍不住上前抬手想要捧住謝不為的側臉,卻被謝不為下意識偏頭躲開。

他指節稍動,緩緩放下了手,再輕聲道:“雖現下琅琊王氏在京中權勢稍頹,可自南渡以來,他們畢竟獨掌了三四十載重權,如今不論京中,隻論地方,王氏子弟遍布,盤根錯節,不至獨大,但也不可小覷。

而王氏家主又正有隱退之意,王氏族人便更會牢牢把握會稽之地,即使要換了那王衡,下一任會稽內史多半還會出自琅琊王氏。”

蕭照臨眉頭一動,稍轉指上銀戒,是在思慮權衡,“陛下與我都認為,既然如此,還不如讓那王衡繼續擔任會稽內史,至少,他不會主動攬權為禍一方,至於鄮縣之亂,便由朝廷接過。”

他忽然低眉,目光遊移在謝不為的眉目之間,輕聲似歎,“卿卿,雖然事已至此,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去鄮縣,如今鄮縣實在太過凶險,誰也說不準城中究竟蟄伏了什麼,即使有外軍和北府軍相隨,可誰都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他語有一滯,麵色陡沉,“還有那孟懷君,他並非似其父,長在臨陣,而是在運籌帷幄,決勝千裡,若他在朝中在尚書,鄮縣平叛之事便會無半點後顧之憂。

但他如今親去鄮縣,即使尚書是由你叔父暫領,可畢竟你叔父從來隻掌中書,尚書事務繁雜,你叔父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全然掌控,而庾氏又眈眈已久,難保不會從中作梗。”

謝不為自然知曉蕭照臨句句肺腑,也知鄮縣如今情況確實凶險不定。

但一想到謝翊所說,隻要從鄮縣回來,他還是要與孟聿秋在一起,謝翊便不會再有任何意見。

且若是他與孟聿秋能將鄮縣之亂解決,即使孟聿秋回來之後要離開尚書,他與孟聿秋在朝中也不會再有人可以隨意為難,他便實在無法拒絕。

這是他甘願要冒的險,更何況,此行還有孟聿秋相伴,他便更是甘之如飴。

但這些,都不必、也不能告訴蕭照臨。

他隻望著蕭照臨一雙沉沉黑眸,沉默片刻,才輕歎著錯開了話題,“敢問殿下,那新任鄮縣縣令的人選可有定下?”

蕭照臨如何不明白謝不為之意,稍閉了閉眼,“陛下和你叔父當朝便定下了人選,鄮縣縣令一職會由你的表哥諸葛登接任,明日會與你們一道前往鄮縣赴任。”

謝不為稍顰了眉,喃喃重複道:“表哥?”

即使他名義上的母親是出自琅琊諸葛氏,但一則是在原書開篇劇情中幾l乎不曾提及琅琊諸葛氏。

二則也正如他所了解到的那樣,如今的琅琊諸葛氏三代未出名士,舊望已衰,他便更是對琅琊諸葛氏知之甚少。

蕭照臨聽出了謝不為的疑惑,也有不解,“你是不知你那表哥諸葛登嗎?”

謝不為老實擺首,“我與母親不甚親近,與母族便也無甚往來。”

蕭照臨似是想到了謝不為的身世,便更是緩和了聲音,“雖說你的母族琅琊諸葛氏如今並無人當軸,但你的這位表哥乃是這一代中少有的至純之人。”

謝不為聽說過不少人物品評,但都不曾聽到“至純之人”這個評價,便問道:“何為‘至純之人’?”

蕭照臨想了想,再道:“就我所知,你的表哥諸葛登乃是寤生,是為異象,或妖或吉,諸葛氏本十分重視他,但後來發現,他似乎天性駑鈍,便大失所望,隻當尋常子弟教養。

可當他十餘歲時,他們又發現,諸葛登即使反應有些遲鈍,但往往一語即鋒,比之尋常人更有靈性,在問過照顧他的嬤嬤與侍從之後才得知,諸葛登似乎也是知曉自己不及常人悟性,便整日整夜地靜心苦讀,廢寢忘食也不知冷熱。此事便一時傳為美談,世人讚他是為‘至純之人’。”

謝不為品了品蕭照臨所說故事,大概明白了他這位表哥長在比之常人更能沉下心來,沒有雜念。

但在如今世家風流人物甚多的情況下,本也不值一提,可也許是諸葛氏自己造的勢,總歸,是為諸葛登得了一個可以入仕的名望。

不過,謝不為還是不明白,鄮縣如此凶險,又往往是縣令被刺殺,謝翊怎會選中諸葛登為新任鄮縣縣令?

他便這樣問了蕭照臨。

蕭照臨也是擺首,“我也不知。”

在這話題過後,謝不為便徹底沒了能與蕭照臨說的話,而蕭照臨還是用那般他承受不起的眼神看著他,他便生了離開之意。

故再次垂下頭來,“多謝殿下前來提點,我還要回謝府收拾一番,便先行退下了。”

他半

晌沒聽到蕭照臨的應答,也並不想抬眸去看,隻對著蕭照臨再俯了俯身,便邁步欲離。

卻不想,就在他與蕭照臨擦肩之時,他竟被蕭照臨一把拉入了懷中。

“殿下!”謝不為忙抬起頭來,並用雙手抵住了蕭照臨的肩頭,是在努力掙脫。

蕭照臨黑眸壓下,不辨喜怒,但摟著謝不為腰身的手卻是絲毫不放。

謝不為終究是比不過蕭照臨的力氣,而蕭照臨也沒有再下一步的動作,他便不想將場麵鬨得太過難看。

如此與蕭照臨僵持良久後,終究是他先卸了手上的抗拒,卻也並不順之靠入蕭照臨的懷中,而是梗著脖子儘量使自己與蕭照臨隔得遠些,話語中儘是無奈。

“殿下,在東郊時候,我已與你說得很清楚了,殿下為何還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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