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不為已算是明了諸葛登之意,便不再追問諸葛登,而是眉動稍思,“竟是女子嗎?”
可一旁的石寬卻又失禮出言,“不可能!那些刺客絕不會是女子!”
謝不為並未計較許多,隻狐疑地看向了石寬,“為何不可能是女子?”
石寬卻有些答不上來,支吾了半晌,才道:“若是女子,怎會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謀害了縣府中這麼多大人。”
話出又覺單薄,連忙低聲補道,“況且城中女子,除了那些富戶家中的夫人女兒,多半也已經......唉。”
謝不為並不認同石寬的前半句,但念及後語,也是不解,緩緩走回了孟聿秋身邊,本能地牽住了孟聿秋的手。
似問似忖,“阿姊也說了,城中大多是老弱婦孺遭了難,可表哥又說窺探我們的人是個女子,那我們該如何去查?”
不等孟聿秋出言,又再道:“此事又不能放過,不說我們二人或是表哥的安危,隻說這刺客一日不除,人心便一日不會安定,也就無人再敢來鄮縣為官,城中秩序也不會有穩固的那日。”
再是一歎,語速疾疾,“還有舟山上的海盜,即使那些海盜已經暫時聞風而逃,但他們必然是在暗中窺視我們,如今敵暗我明,我們更不知這海盜究竟是什麼情況......”
“鹮郎。”孟聿秋忽然掌住了謝不為的臉,指腹輕輕按住了謝不為的唇角,“不要慌張,我們一件一件慢慢來。”
隨著孟聿秋語落,有門聲“吱呀”。
是隨行的侍從見此情狀便主動領著堂內眾人一同退下了。
室內更昏暗了些。
但謝不為卻莫名安心了不少,徐徐靠入了孟聿秋的懷中,語速也緩了下來,“我知道,這些事是一樣也急不得,但我卻絲毫沒有頭緒。”
孟聿秋撫著謝不為的背脊,溫聲如和風,“如今最為緊要之事已經交代他們去做了,刺客之事也有了頭緒,若當真是女子,其實已算是線索。
至於舟山上的海盜,他們畏懼我們帶來的軍士,在有了確切把握前,便不會輕易有所動作。”
謝不為霎時抬起了頭,“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孟聿秋拂過了謝不為額角鬢邊的
碎發,和聲答道:“鹮郎,從山陰到鄮縣這五日裡,你一直寢食難安,你忘了府醫交代過,不可憂思太重嗎?”
再牽著謝不為徐步走入了內室,榻前案上已有了幾碟菜肴。
他引著謝不為坐到了案後,“鹮郎,現在你該做的,就是用了膳之後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們再商議該做什麼。”
可謝不為看著眼前的菜肴,卻絲毫沒有胃口,甚至在想起來時看到的景象後,更是麵色一白,有些隱隱作嘔。
孟聿秋端起了一碗清粥,舀了勺送至了謝不為的唇邊,但卻不是在勸說,而是主動提及了謝不為最為焦慮之事。
“鄮縣許村離舟山最近,若想得知海盜的消息,可去許村一探究竟。”
謝不為聞言下意識啟了唇,卻剛好觸到了瓷勺上的粥,便也乾脆咽了下去,再疾疾道:“那我們待會兒就去......”
孟聿秋卻沒有應答,而是又舀了一勺清粥,再次送到了謝不為的唇邊,耐心地等著謝不為開口。
謝不為明白孟聿秋之意,這次便直接主動接過了清粥,再三兩下用了個乾淨。
瓷碗才被放到案上,還“哢嗒”晃了兩下,謝不為便已有些等不及地想拉著孟聿秋起身。
但卻被孟聿秋順勢一把打橫抱了起來,再輕輕放到了案後的床榻上。
孟聿秋撐手在謝不為身側,半壓在了謝不為身上。
謝不為下意識攥住了孟聿秋的衣襟,“懷君舅舅——”
可才出聲,竟被孟聿秋以一指封住了唇,“鹮郎,你聽,外麵下雨了。”
謝不為這才稍稍凝神,果真聽到了“沙沙”細雨之聲。
“你先睡一覺,等你醒了,雨也停了,到那時,你想怎麼做,我都陪你去。”
孟聿秋單手解下了銅鉤上的布幔,遮住了些許外頭陰沉的天光。
謝不為也知自己太過著急,但鄮縣的情況實在出乎他的預料,嚴重又複雜。
而他來時又恰好看見了街上的血腥以及縣府外的窺探者,腦中便更是一團亂麻,想著想著竟有些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了。
也許正如孟聿秋所說,他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先好好休息。
這般,便也不再堅持。
又見孟聿秋躺在了自己身側,也就自然而然地鑽入了孟聿秋的懷中,想要如往常一般借孟聿秋身上的溫度與味道入眠。
可也不知為何,現下如此竟作用甚微,他仍是覺得腦中嗡亂,即使閉眼許久,卻還是無法入睡。
孟聿秋自然察覺到了謝不為依舊有些不安。
他徐徐睜開了眼,看著謝不為緊蹙的眉宇,忽然輕輕吻了上去。
謝不為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剛想啟唇輕喚孟聿秋,可氣息都未出,便又儘數被孟聿秋吞下。
他在怔愣過後,不自覺抬手按住了孟聿秋的後頸,加深了唇齒間的糾纏。
窗外的秋雨有漸大之勢,“滴滴答答”地打在了窗欞上。
卻又像是澆在了謝不為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淺淺的紅印。
室內的空氣愈發濕黏,床幔也隨之輕搖,嚶嚀之聲散入了滴答雨聲之中。
待到驟雨漸弱,室內才徹底安靜下來。
淡淡的天光泄入床幔,微微照亮了謝不為紅潤的雙唇,便更是襯得謝不為肌膚瑩白如玉。
孟聿秋在感到謝不為呼吸逐漸均勻之後,又傾身於那唇上留下一吻,再緩緩起身,穿好了衣衫,悄然走出了內室。
外頭已有隨侍等候,見到了孟聿秋便躬身道:“諸葛府君在用膳之後還未入睡。”
孟聿秋坐到了主位上,抬手揉了揉額角,“那便請諸葛府君來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