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太子(2 / 2)

穿林而過的斑駁陽光在此時照亮了他的眸,他長睫顫抖,卻仿佛一雙翅膀振而欲飛。

“那時糊塗,竟隻覺得若是我成了謝家家主,就可以實現伴殿下左右的心願。”

“可隻要有謝席玉在一天,父親母親眼中便不會有我!於是,我便開始處處與謝席玉相爭,但也是我無能,竟落了個荒唐行事的名聲,父親母親便愈加厭惡我,我實在無法,才妄想殿下可以幫我。”

蕭照臨眼中的冷意並未消減,語調輕輕,卻莫名更加森冷可怕,“但你方才第一句,說的可是有求於孤呀。”

謝不為並不回避蕭照臨此刻森冷的視線,“是,我此來是有求於殿下,但與之前不同,我並不想讓殿下幫我成為謝家繼承人,而是求殿下給我個能為殿下所用的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站在殿下身側。”

蕭照臨竟是淡淡一笑,但並非譏諷,而是有些意味不明,“可你若不是謝家家主,又有何資格站在孤身側?”

謝不為也是一笑,卻顯出了十足的底氣,“恕我冒犯,敢問殿下,如今朝中,陳郡謝氏的謝,是如今謝家家主謝伯朗的謝,還是謝太傅謝叔微的謝?*”

蕭照臨一愣,一瞬回神後,抬右掌輕拍左掌,因帶著革製手套的緣故,聲音並不如尋常擊掌那般清脆,而是悶悶的。

“你冒犯的可不是孤,而是你的父親與叔父。”竟有調侃之意。

謝不為心中高度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

聽蕭照臨此話,是有同意留下他的意思了,“我並非冒犯家中長者,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隻要殿下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日後定能為殿下分憂。”

蕭照臨輕笑出聲,“好一個實話實說,孤就喜歡你這般......”頓,“實話實說的人。”

謝不為心中一喜,正想俯拜以謝。

卻不想蕭照臨竟突然佯裝煩惱,抬手支額,“近來,孤一直忙於政事,不曾去拜會國師,國師恐怕不願見孤了,但孤又想邀國師參加上巳遊獵......”

他抬起另手,包裹著黑色皮革的食指朝謝不為的方向點了點,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既然六郎有為孤分憂之誌,不若此回就替孤去淩霄宮請國師吧。”

謝不為才俯下的身姿一頓。

眾所周知,魏朝國師極少見人,就連淩霄宮也鮮允人進,即使是選定太子這樣的大事,也都隻讓人停在淩霄宮外,以術法傳音告知結果。

今上登基以來,這三十餘年間,國師隻允過蕭照臨和......謝席玉入淩霄宮,據說今上都不曾見過國師真顏。

還需一提的是,原主也曾求見過國師,且十分誠懇,在淩霄宮前跪了三天三夜,卻也隻得到了國師的傳音一句,“莫要再求了,吾不會見你。”

此事也一時為眾人所恥笑。

蕭照臨分明是知道這件事!也知道國師不會見他,更知道國師幾無可能參加遊獵,卻偏偏讓他去請國師!

“怎麼了?很為難嗎?”蕭照臨幽幽一歎,佯裝惋惜,“原本還想著,若是你能請來國師,孤便替你安排一個官職,好讓你對孤的一片赤誠之心有機會實現。”

他再搖了搖頭,“但既然你覺得為難的話,那便日後再說......”

“不為難!”謝不為終是俯身而拜,暗中切了切後槽牙,但話語還是帶有恭敬之意,“我定為殿下分憂!”

......

蕭照臨凝著方才謝不為跪亂的一地落花,不知為何抬手撫了撫心口,皺了皺眉。

但不等他多想,隱在暗中的侍衛突現他身側,躬身低語。

蕭照臨冷笑了聲,“倒是有幾分骨氣,綁了送回紫光殿去,既然父皇喜歡她,孤又怎能奪人所好。”

就在侍衛領命欲退之時,蕭照臨又叫住了他,“不,送到福康殿去。”

那侍衛竟有些猶豫,話有勸慰,“庾妃恐怕會生氣,這潁川庾氏近來私下動作頻頻,殿下還是不要......”後麵的話便沒有再說了。

“不要什麼?你是想教孤不要惹怒潁川庾氏吧?”蕭照臨似笑非笑。

那侍衛連忙請罪。

蕭照臨仍是笑著,但語調愈發低沉,“可怎麼辦啊,孤近來很不高興。”

侍衛並不敢應聲。

蕭照臨的視線越過了那侍衛,看向了遠處的垂絲海棠,“就連這垂絲海棠,都無甚作用了,隻有那女人生氣,孤才能高興,懂了嗎?”

侍衛隻點頭,瞬而消失在了棲芳園中。

園中又起一陣微風,吹得幾片花瓣鑽入了蕭照臨的寬袖之中,而原本謝不為跪亂的落花也再次亂了模樣。

蕭照臨側首看了看棲芳園的出口方向,複垂眸輕輕轉動銀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