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月落竹林(2 / 2)

孟齊見謝不為隻是睜大眼看著他,並不摟住那個頑具,以為謝不為是不喜歡,原本還有些因不情願而撇下的唇角頓時擠出一個笑,靠近謝不為兩步,又將頑具小心翼翼地往謝不為懷裡推了推,“阿嬤說,如果叔父有了嬸母,齊兒就要將自己最喜歡也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嬸母做見麵禮。”

他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謝不為懷中的頑具,大眼眨了眨,“齊兒最喜歡也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叔父給齊兒親手做的木鴨子了!”

語調又突然揚升,似是在強調,“齊兒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這個木鴨子!每天晚上都要抱著它睡覺的!”

謝不為被動地抱起了那隻木鴨子,低頭一看,這隻木鴨子不過他一掌大小,乍眼看去十分普通,但再端詳,便可得見其上細細雕刻的痕跡,竟是順著木頭本來的紋理,再勾畫成鴨子身上的部位及細密的絨毛,雖不至栩栩如生的程度,但精巧又不失童趣。

而再抬眸,與正滿懷期待的孟齊對上了眼,他才意識到,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不是這隻木鴨子,而是,這個似

() 乎是孟聿秋侄子的孩童,竟然喊他作“嬸母”!()

謝不為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這個滿臉真誠的孩童,與之對視了半晌,最後也隻從喉頭出蹦出幾個字,你,為何喊我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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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齊亮晶晶的眼睜得更大了,“阿嬤說,以後和叔父一起睡覺的就是齊兒的嬸母,齊兒今早聽見阿吉阿祥說,昨夜叔父和你在一起睡覺了,齊兒便偷偷跑了過來,將木鴨子送給你!”

謝不為猛地閉上了眼,不斷在心中默念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有,怎麼孟府的下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啊!!!

他在心中無聲的尖叫出來,但麵上仍是保持著僵硬的笑,試圖將孟齊錯誤的觀點糾正過來,“我不是你嬸母,你應該喊我叔......”

他話一頓,念及他喊孟聿秋的“懷君舅舅”,口中便轉了個彎,“喊我哥哥。”

這似乎超出了孟齊的理解範圍,他小小的眉毛竟也蹙起,謝不為這才注意到,這孩童的眉眼確實有二分與孟聿秋相似。

就在孟齊還在“苦思冥想”之際,突然一個中年婦人推開了孟齊剛進來時沒有關緊的門,低頭小步快跑入內,迅速抱起了孟齊,頭也不敢抬,隻對著謝不為微微欠身,“是奴婢沒有看好小公子,打擾謝公子了。”

說完,仿佛謝不為是什麼洪水猛獸般,也不等謝不為反應,一陣風一樣急速跑了出去。

而在她抱著孟齊才出門時,又是一聲驚呼,“主君!”隨之,是孟齊很是興奮的一句,“叔父!”

緊接著,孟齊掙脫出了乳母的懷抱,兩隻小手拽住孟聿秋的衣角,仰頭對著孟聿秋笑,似是在邀功,“齊兒今天很乖的,還把最最最喜歡的木鴨子送給嬸母了!”

在裡頭聽著動靜的謝不為,緩緩閉上了眼,默默躺了回去,並拉起錦被蓋住了臉,渾身散發出“社死”的氣息。

孟聿秋隔著門朝裡頭望了一眼,再蹲下身來,揉了揉孟齊的頭發,語中含笑,“是,齊兒很乖。”

孟聿秋他怎麼不反駁啊!謝不為有些絕望了。

孟齊如願得到了孟聿秋的誇讚,便樂嗬嗬地笑了起來,但又似想起了什麼,猶豫了片刻,再對孟聿秋道:“那叔父改日再給齊兒做一個木鴨子好不好,齊兒沒有木鴨子會睡不著的!”

孟聿秋仍是笑著,“好,明日就給齊兒做木鴨子。”

孟齊更是開懷,笑聲如銀鈴一般漸漸遠去。

門聲吱呀,室內的竹香越來越濃,謝不為攥著錦被的手也越來越緊。

驀地,床褥微微陷下一角,是孟聿秋坐在了床榻邊,語調似在與孟齊一般大的孩童說話,隱隱含笑,“不悶嗎?”

謝不為的呼吸都滯了一瞬,但很快,有些破罐子破摔一般掀開了錦被,迅速坐了起來,隻睜開了右眼,語氣有些討乖,“懷君舅舅......”

孟聿秋沒有應聲,隻微微頷首。

謝不為這才完全睜開了眼,但也不看孟聿秋,而是半垂下頭,竟似孟齊方才那般

() 有些小心翼翼的,又聲如蚊吟,“謝謝懷君舅舅。”

但隻字不提是因何而謝。

孟聿秋淡淡“嗯”了聲,竟也沒提起話頭的意思。

這沉默的氣氛讓謝不為渾身難受,突然,他摸到了孟齊送給他的木鴨子,頓時如獲救星一般,將木鴨子推到了孟聿秋麵前,但還是沒有抬頭,聲音也有些悶悶的,“這個,還是還給......齊兒吧。”

孟聿秋微微一歎,“好”,但倒也未曾有拿起木鴨子的意思,也還是沒有說話。

謝不為有些受不了了,倏地抬眸,剛想岔開話題,但卻瞥見了孟聿秋頸側鮮紅的齒痕。

這個齒痕如同回憶按鈕一般,讓謝不為瞬間又憶起了昨晚更多的細節,麵上才堪堪褪下的浮紅再次顯現。

口中的話霎時堵在了唇邊,便下意識想抿唇,但竟被孟聿秋眼疾手快地輕輕捏住了下頜,語調比平常更加溫和,“唇上塗了藥,明日便好了,彆將藥吃了下去。”

謝不為這才感覺到唇上當真有一股清涼的藥味,但這清涼之感卻更加激起了他的回憶,他的腦中遽然混亂如麻,慌亂之間,隻問道:“有沒有人看見?”

他問得含糊,但孟聿秋卻懂得他在問什麼。

孟聿秋收回了手,沒有正麵回答,隻略帶著笑道:“今早倒是讓竹修拿來了脂粉遮掩,但未曾料到會被衣領拭去,不過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得到。”

謝不為在心中尖叫,怎麼可能沒人注意的到,那麼紅!又那麼深!

再想到孟聿秋頸側的這個齒痕究竟是因何而產生的,謝不為隻想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他又強自鎮定下來,應和著笑了兩聲,餘光掃見了滿屋的古琴,連忙岔開了話題:“懷君舅舅這麼喜琴嗎?”

又想起他初見孟聿秋時,孟聿秋便在亭中撫琴,續道:“難怪懷君舅舅的琴藝如此高超。”

卻不想,孟聿秋竟微微擺首,“不,這些琴並非是我的,而是我一喜製琴的好友,又喜雲遊四方,每至一地,便會搜集當地最好的木料製琴,可他時常奔波路途,便將這些琴都寄送給我保管,還要我時時撫調,以留琴韻。”

謝不為看似認真在聽,可思維卻已然另尋一道,等孟聿秋說完之後,他竟下意識有些突兀地問道:“懷君舅舅對誰都這麼好嗎?”

孟聿秋一怔。

“對那位友人,對清河崔氏,對阮夫人,對身邊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謝不為也不知為何,在聽到孟聿秋與那位善製琴的好友之間的羈絆之時,他竟回想起了他與趙克之間有關孟聿秋的對話,又想起了昨夜在台榭中瞧見的一幕。

可說完,又頓覺不妥,他有資格如此問孟聿秋的私事嗎?

而孟聿秋也果然沉默許久。

就在他以為自己越界,將得不到孟聿秋的回答之時,竟聽得孟聿秋似輕歎一聲:

“這些都算不得好,不過舉手之勞。”

謝不為陡然望進孟聿秋的眸中,他有些搞不懂此刻的自己了,但他就是在此刻無比地想問:

“那對我呢?也是舉手之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