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夜宿東宮(2 / 2)

一旁的張叔又道:“不如奴來剝殼,謝公子待會兒用完膳便可以直接吃了。”

謝不為忙擺手,手中銀箸微微相撞發出了清脆之聲,“不必了,待會兒我自己來就好。”

餘光瞥見蕭照臨已是安靜用膳的模樣,又想到,尋常世家主人用膳,都會有侍從婢女在旁布菜,這蕭照臨身為太子,身邊卻沒內侍上前,而張叔也未有替蕭照臨布菜的意思,應當是蕭照臨潔癖到連用膳都嫌棄旁人布置。

但,蕭照臨怎麼會願意和他同案用膳呢?

真是令人費解。

不過,雖蕭照臨未表現出與他同案的嫌棄,但他還是自覺不碰蕭照臨用過的菜肴,隻專注幾樣蕭照臨似乎不喜的東西,以照顧蕭照臨的潔癖。

其間

() 蕭照臨的目光有不時掃過,眉頭也有微動,但終究是沒多說什麼。

好容易挨到蕭照臨停箸,謝不為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從瓷盆中撈出了一顆荔枝,動作熟練地剝殼,再將如瑩白通透的果肉送入了口中,才一抿嘴,香甜清爽的汁水便瞬間充斥齒舌間,再一嚼,清甜的果肉便在口中翻滾,帶來更加沁人的荔枝香味與涼意。

這荔枝真是一點都不比現代精心選培過的荔枝差,難怪能成進獻皇室的貢品。

謝不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彎成了弦月。

在吃到第三顆稍解饞癮之後,謝不為這才想起他身邊還坐著個蕭照臨——

他這樣不顧領導,隻顧著自己吃荔枝是不是不太好啊,況且,這荔枝還是領導給的。

謝不為剝第四顆荔枝殼的手便有一頓,留下了一半的果殼,以兩指捏住,殼上的冰水及荔枝飽滿的汁水有些許順著謝不為的指頭滑下,一直滑到了謝不為皓白的手腕處,微微沾濕一點衣袖。

但謝不為並不在意,他稍微猶豫了幾息,便側過身,將指間剝了一半殼的荔枝送至了蕭照臨麵前,還特意用另手在其下做接捧狀,是為防止冰水和汁水流到蕭照臨的衣袍上。

“殿下要吃一顆嗎?我方才沒有碰到裡麵的果肉,保證是乾淨的,有我接著,汁水也不會弄臟殿下的手和衣袍。”

蕭照臨似是沒想到謝不為會如此,長眉稍抬略顯詫異,但第一時間卻沒回應謝不為,而是側首看向了張叔及其下三兩內侍。

張叔正瞧著眼前謝不為試圖“投喂”蕭照臨的一幕竊笑,在接收到蕭照臨的冷淡的目光之後便瞬間斂去了麵上的表情,並目視身旁三兩內侍,示意他們皆背過身,而他自己也緩緩地側過了臉,不再看謝不為與蕭照臨。

蕭照臨這才滿意地收回了眼,重新看向了正不斷對他眨眼表示期盼的謝不為,又半垂眸看了看謝不為指間的荔枝,麵色顯得冷淡,但唇角卻在以極小的幅度上揚,“既是你如此誠心,孤便賞你這個麵子。”

說罷,才微微俯首,咬下了謝不為指間的荔枝。

謝不為心中仍是在暗暗吐槽蕭照臨是難伺候的上司,但麵上還是保持著笑意,“是是是,多謝殿下賞臉。”

在伺候蕭照臨吃完這顆荔枝,並讓蕭照臨將核吐到殼中之後,謝不為如釋重負,開始安心地一人享用剩下的十幾顆荔枝,畢竟對蕭照臨意思意思也就夠了。

卻不想,蕭照臨見之後謝不為又隻顧著自己吃荔枝,這下竟生了不滿,輕“哼”了一聲,“謝主簿是準備一人吃完這所有荔枝嗎?”

謝不為頓時有些頭大,他實在不想再伺候蕭照臨了啊!

便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現已回過身來的張叔,“我自然不敢一人獨享,張叔你快來伺候殿下吃荔枝吧。”

但張叔卻沒有移步的意思,反而對著謝不為躬身,語出十分為難,“殿下從來不許我等靠那麼近,還是勞煩謝公子吧。”

謝不為現在覺得這蕭照臨隻對他一人失靈的潔癖其

實是在故意整他了。

可也無法(),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又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謝不為便隻好強自壓下心中不滿,開始如適才那般“投喂”蕭照臨。

一開始連喂了蕭照臨兩顆,又動作迅速地自己吃了一顆,見蕭照臨無甚反應,便開始光明正大地喂蕭照臨一顆,自己也會吃一顆。

這般你一顆我一顆的,瓷盆很快便見了底。

其實荔枝一次不宜吃多,而且他此次吃的也不算少,但可能是因為這次吃荔枝還要伺候蕭照臨也吃的緣故,便實在不算儘興,在看到見底的瓷盆後還忍不住地癟了癟嘴。

蕭照臨注意到了謝不為有些不悅的表情,還以為謝不為隻是沒吃夠,也是想到了自己差不多分了小半,便溫聲道:“明日孤再讓他們送些荔枝到郡府,隻你一人吃,好不好?”

謝不為忽略了蕭照臨語中難得的溫柔,心裡暗想,這是你應該賠給我的!

但麵上卻顯得十分謙讓推辭,扯了扯嘴角道:“這荔枝如此金貴,我沾了殿下的光有幸嘗到已是足夠,又豈敢再讓殿下賞賜,且公主那邊還等著荔枝呢,我更不敢奪公主所好。”

蕭照臨揮手示意內侍撤下案上碗箸,再道:“你既喜歡,多吃點也無妨,含章殿亦有荔枝,公主不會在意少了這一點的。”

謝不為本就是做做樣子,見蕭照臨這般“上道”,嘴角的笑意便真切了起來,也不再客氣推脫,隻對著蕭照臨稍稍俯身,“那便謝過殿下了。”

等內侍收拾好長案,蕭照臨便起身,轉首對張叔道:“孤要去處理今日奏章,你親自帶人安排他歇下吧。”

言訖,便出了寢殿。

張叔在目送蕭照臨離去之後,便帶著謝不為往寢殿側殿去,並停在了殿門前。

“裡頭已備好了沐浴熱水及乾淨寢衣,但因殿下向來不喜有人伺候,便無內侍在內,謝公子若是需人伺候,奴再遣人過來。”

謝不為忙擺首,“我也不需旁人伺候沐浴,我自己進去就好。”

張叔便連聲應下,再道:“那奴便守在外頭。”

謝不為也不再耽誤,推門入內準備沐浴。

但甫進,便有些驚訝,這側殿裡頭竟不是謝不為想象中浴桶,而是一個占據了殿內一半大小的浴池,浴池四邊還分彆有兩個金龍首在汩汩吐水,水汽繚繞,花香彌漫,如溫泉一般。

走近之後,便更是訝然,難怪他聞到了花香,原是這池中水麵上還灑滿了各色的花瓣。

謝不為倒是未曾想到,在這東宮之內沐浴,竟還會為他準備花瓣,倒像是後宮寵妃的待遇。

還是說,這蕭照臨私下其實就是喜歡用花瓣沐浴?他想象了一下蕭照臨在花瓣中沐浴的場景,頓時笑出了聲。

但因著張叔在外等候,謝不為便也沒再思考許多,在這花瓣池中沐浴之後,便換上了乾淨寢衣。

不過,這件寢衣並不合身,哪兒哪兒都大了一些,倒像是蕭照臨的身量。

也果然,出去之後謝不為向張叔問了問,得知,東宮主殿以往從未留宿外客,故一切都隻為蕭照臨一人準備,這寢衣自然也沒有適合謝不為身量的,便隻好拿來了蕭照臨未穿過的。

謝不為頷首,他自然沒有這麼講究,能穿著舒服睡覺就好。

說話間,張叔已領著他到了歇息的地方,但因著路上他的注意力都隻在與張叔交談,便並未注意此處究竟是哪裡。

隻略微覺得這寢閣有些眼熟,卻因困意上湧便沒多看多想,就連張叔不曾為他吹滅寢閣內的燭火都沒在意,而是在張叔走後便直接躺上了床榻準備入睡。

可在將將熟睡之時,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喚醒,“你怎麼在這裡?”

謝不為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在朦朧間認出,竟是蕭照臨站在他床前。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還微微打了個哈欠,隻想著,這蕭照臨怎麼還會半夜找人加班啊。

“殿下怎麼在這裡,是有事尋我嗎?”

蕭照臨顯然一愣,旋即輕笑出聲,意味不明,“這是孤的寢閣,孤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謝不為倏地一激靈,脫口而出,“這裡怎麼會是你的寢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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