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河岸漫步(小修)(2 / 2)

謝不為暗中一笑,但麵上佯裝十分欣喜,就連醉態都減了幾l分,連連對著小王典座拜謝,“大師當真救苦救難,若事成,我願奉送五鎰金給大師......哦不,是給貴寺。”

小王典座也是一喜,但仍算持重,隻道:“阿彌陀佛,言施主明日來靜堂中尋我便可。”

*

樗蒲五木是有黑白兩麵,比的是黑麵多少,例如五麵俱黑是為盧,這是樗蒲中最高的貴采,而四黑一白其次,是為雉,為僅次於盧的貴采。

若要得到好采頭,雖也有運氣緣故,但關鍵還在於這擲五木的技巧。

而這小王典座果真不負趙克那句“賭技高超”,擲必盧雉。

這般謝不為連著三日都往靜堂,向小王典座討學樗蒲技藝,一來二去,兩人關係倒近了起來。

而謝不為又佯裝笨拙,技藝進展頗慢,第三日後,是為羞赧,對著小王典座道:

“是我愚笨,白白耽誤大師時辰,實在慚愧,若是大師不棄,今夜還請同往太清樓一敘。”

賭藝自然離不開吃喝作陪,這三日來,在與小王典座的相處中,謝不為曾套出一點小王典座從前未戒賭時習慣,是去賭坊玩樂,又會和賭友一道飲酒吃肉,甚是瀟灑。

雖佛寺之規自然不允許僧人酒肉,但對小王典座這類佛寺高管來說,不過形同虛設。

而這賭一沾,小王典座便也再顧不得裝裝樣子,又覺得謝不為十分真誠,且錢多,隻略微推辭了幾l句,便隨著謝不為和季慕青一道往太清樓去了。

這回謝不為顯得十分豪橫,不僅點了樓內所有的佳肴,還要了兩大壇桑落酒,笑對小王典座。

“我也不是迂腐之人,能與大師相交是我之幸,若是大師看得起我,便與我儘飲這兩壇美酒,若醉便在此處歇下,也不會招人口舌。”

小王典座興上頭來,自無不肯,兩人起初

喝酒還顧忌著舉止言行(),到酒意正濃?()_[((),皆是痛飲。

兩壇酒還未見底之時,小王典座便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斜,倒睡在了案上,還“劈裡啪啦”碰倒了許多碟碗,餘肴殘酒汙了地上席墊,但也無人在意。

謝不為雖雙頰酡紅,但眼睛甚是清亮,將小王典座喝倒之後,便放下了手中杯,眉眼一彎,長籲一口氣。

季慕青一直坐陪在案,不過,自然是滴酒未沾,甚至連木箸都沒有碰,隻是冷冷看著謝不為與小王典座對飲,見小王典座終於被謝不為喝趴下,長眉一緊,拉著謝不為坐到了窗邊榻上,借著燭光月光直直打量了謝不為幾l息,問道:“你沒醉?”

雖真沒有喝完兩壇酒,但謝不為與小王典座喝得都不少。

謝不為擺了擺手,又雙臂搭在了窗沿上,目視秦淮河上畫舫燈火,悠悠一歎,“沒醉呢。”

季慕青剛鬆了一口氣。

“但待會兒就說不定了。”謝不為輕笑一聲。

季慕青一口氣被打斷,更是湊近謝不為,擰眉更緊,額上的暗紅抹額都因此稍動,“什麼意思?”

謝不為癡癡笑道:“我這人啊,酒量還行,但是消化不太好,酒喝的多了,聚在肚子裡,過一段時間酒意就上來了,然後,就會醉啊。”

季慕青大概聽懂了謝不為的意思,默了一瞬,再道:“那我去給你拿點醒酒湯來?”

謝不為昂首望著此時天上比之前幾l日已有缺損的月亮,隻覺得心中也缺損了一塊,隱痛忽現,唇邊的笑容漸漸淡下,嘟囔著:“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媽媽,你也在看著月亮嗎?”

季慕青擰眉未展,他稍忖過後理解了謝不為此句之意,但謝不為的母親就在這臨陽城中,謝不為為何會有思念。

他便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在想你阿娘了嗎?”

謝不為重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再收回了眼,在季慕青還沒反應過來時,側臉斜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融融燈火使得他的雙眸更加明亮,但不住撲簌的長睫卻顯出了幾l分迷離,“阿青,你不想你阿娘嗎?”

季慕青一怔,眼中忽生酸澀,趕忙學著謝不為適才之舉,也同樣仰首望月,卻沒應答。

謝不為再是一歎,“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你的阿娘,還有你的阿爹、大哥、二哥。”

他也跟著季慕青的目光,再舉頭望月,“但是啊,雖然京口臨陽相距很遠,隻要你和他們還沐浴著同樣的月光,這便不算遠。”

他突有一頓,聲音漸低,語調也遲緩,“可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看到的月亮和她看到的,是不是一樣的。”

到最後,已似夢中呢喃。

季慕青並未聽清謝不為後麵一句話,但是能覺出謝不為聲音中的鬱鬱,他便低下頭來,略有關切,“你......是醉了嗎?”

卻不想,謝不為竟立馬直了身,張大了雙眼看著季慕青,“我沒醉!”

季慕青暗歎一聲,這便是醉了,正想去給謝不為拿一碗

() 醒酒湯來,但才站起,卻被謝不為陡然抓住了手。()

不知為何,即使喝了這麼多的酒,謝不為的手心卻有些微涼,涼得他甚至身體一顫,下意識握緊了謝不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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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不為仰著頭看他,卻已是眼簾半垂,長睫微顫,窗外河岸的燈火斜斜照入,在謝不為的眼下留下了淡淡陰影,看上去竟有幾l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阿青,你帶我下去走走吧。”

季慕青從沒見過這般的謝不為,一時竟怔住了,直到謝不為催促地晃了晃他的手,又似撒嬌,“好阿青,我想下去走走,你帶我去好不好。”

季慕青便不再多想,也似在遮掩什麼,趕忙俯身雙手攙起了謝不為,讓謝不為半靠在自己肩上,護著謝不為下了太清樓,來到了秦淮河岸。

傍晚的河岸是最為熱鬨的,漁人船夫,貨郎小販,往來不絕。

但在夜裡,秦淮河岸便恢複了安寧,除了酒樓上不時傳來的笑語之聲,便唯剩河水流動的輕微嘩嘩之聲。

季慕青隻帶著謝不為在河岸邊無目的地漫走,河風輕拂他們的頭發,帶來了幾l分涼意。

起初,謝不為還能靠在季慕青的肩頭自己慢慢走動,但逐漸的,謝不為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往下墜,季慕青如此撈了謝不為幾l回,便有些不耐或是擔憂,“我帶你回去吧。”

謝不為意識已然朦朧,但還是下意識一口回絕,拽緊了季慕青的衣袖,撅起了嘴,“不!我就是要走!”

季慕青隻覺謝不為現在隻有五六歲,真是一點道理不講,在再一次提起了謝不為往下滑的身體之後,不耐地問道:“你站都站不住,怎麼走?”

謝不為聞言“嗯”了許久,雙眸已然半闔,像是說不出話來了。

季慕青便準備拎著謝不為回去,但在此時,謝不為竟忽然一下子站直了身,將頭搭在了他的肩上,全身的重量也都向他傾靠,歪頭對著他的耳垂,吐氣之中散發著淡淡酒香,“那你就背我走嘛!”

季慕青還沒來得及反應,謝不為便已貼著他的身體,攥著他的衣領,繞到了他身後,就要往他背上跳。

季慕青被謝不為這般撞了幾l下,這才回過神來,反手按住了謝不為還在嘗試跳到他背上的動作,語氣頗為不耐。

“我真是服了你了,既然知道自己醉了便走不了路,還要下來走走,你是故意折騰我的吧?”

但話雖這麼說著,卻慢慢彎了身子,將謝不為背到了他的背上。

謝不為隻感一陣淩空,便牢牢環住了季慕青的肩頸,歪頭癡癡笑了起來。

季慕青沒管謝不為的癡笑,在確定穩當之後,才偏過頭對著謝不為,語氣頗有些不自在,“咳,往前走嗎?”

河岸前方燈火暗淡,但天上的月光卻如傾下銀沙般為他們的前路添上了淡淡的光彩。

謝不為反應了很久,更是貼近了季慕青的脖子,不住地點頭。

兩人鬢邊的發絲由此糾纏,像是有羽毛不斷輕掃季慕青的脖頸和臉頰,帶來了輕微的癢意,且在夜色的遮掩下,也已紅了一片。

季慕青瞬時一緊手中的動作,沉著聲道:“彆再動了。”

他不說這句還好,一說,反倒激起了謝不為的“叛逆”,竟開始在季慕青背上晃來晃去,臉頰也在季慕青的脖頸處蹭來蹭去,“我就要動!”

季慕青躲了幾l下沒躲開,又按不住謝不為晃動的身體,頓時略有低聲威脅道:“再動我就丟你下去!”

謝不為雖已完全醉了,但還是十分知曉“審時度勢”,連忙乖巧地停下了動作,不過,嘴上卻沒停歇,低聲嘟囔著:“你好凶。”

季慕青佯裝冷“哼”,“知道我凶還讓我背你?也不怕我把你扔進河裡?”

但手上卻更緊緊托住了謝不為的身體。

謝不為一頓,再突然對著季慕青的耳朵,連“哼”好多下,“哼哼哼,你就知道哼!不就是哼嘛,誰不會啊!”

季慕青剛想下意識重“哼”,但卻及時止住,切了切牙,“我不跟醉鬼計較,明天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謝不為卻對季慕青的這句威脅“視若無睹”,更是摟緊了季慕青的脖子,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再然後,竟是睡了過去。

季慕青感受到了謝不為逐漸平緩的呼吸,沿著河岸慢慢往前走的腳步一頓,但須臾,還是繼續走了下去。

河岸燈火漸息,

但天上的月光卻一直淺淺照亮他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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