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兔子烤魚(2 / 2)

眼看敗局在前,謝不為卻心有不甘,既然正麵迎戰不敵,那便從側麵突襲!

他趁著季慕青彎身鞠水的時候,一下子往季慕青身側邁了一步,再倏地往季慕青身上一跳,赤色長袍瞬間如散落的花瓣一般落下,飄在了清澈的河麵上,順水蜿蜒流動。

而謝不為用那沾水而更加光潔如凝玉般的前臂牢牢圈住了季慕青的脖子,展頤一笑,剛想說些什麼,卻不料季慕青因突然受力而幾下搖晃的身體終是失去了平衡。

在兩人都要摔倒之際,季慕青陡然環住了謝不為的腰身,在巨大的“嘩啦”聲後,兩人皆跌入了水中。

若是從天上俯瞰去,謝不為的赤色長袍在河麵上便如一朵石榴花徹底綻開,但卻並不隨水漂流,倒像是停在了枝頭,包裹住了其下謝不為與季慕青二人,恍若一體。

一瞬間,河水從四麵八方湧入,窒住了兩人的口鼻,謝不為顯然受驚,下意識想張大嘴,卻被季慕青眼疾手快地捂住。

季慕青身上異於常人的灼熱體溫在微涼的水下更加明顯,教謝不為無論如何都忽視不了與季慕青的肌膚相觸,渾身也不自覺泛起了熱。

好在這河水本就不深,才不過沒膝,此番兩人沉浮幾下,季慕青便抱著謝不為站了起來,再沉默地走向了岸邊。

其間,謝不為緊緊摟住季慕青脖子的手臂並未鬆開,等他從陡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後,才發現自己竟連雙腿也是緊緊纏在了季慕青的腰間,麵頰霎時如火燒,還一直漫延到了脖頸上,整個人都透著淡淡的紅,倒真是像被天上的雲霞籠罩。

謝不為趕緊從季慕青身上跳了下來,但河岸小石卻硌得他腳心生疼,不免低“嘶”一聲。

卻不想,季慕青竟又主動橫抱起了謝不為,並將謝不為放在大石上坐好,再把足衣錦履遞給了謝不為。

可謝不為接下卻並沒有穿上的意思,而是又恢複了之前的笑意,“我現在全身都濕濕嗒嗒的,怎麼穿啊?”

季慕青聞聲也從適才詭異的沉默中緩了過來,瞪了一眼謝不為,“這怪誰?”

謝不為連連點頭,還將雙手豎在了肩前,“怪我怪我。”

再一指另一塊石上

的外袍,軟聲道,“阿青,我那兒有火折子。”()

此意甚是明顯,是教季慕青生火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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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慕青又是瞪了一眼謝不為,卻沒說什麼,默然地找出了火折子,再將謝不為之前撿來了一些木枝點燃。

這回謝不為自不會等季慕青再來抱他,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火堆邊。

現已近五月,已是完全入了夏,雖山間比城中要涼爽很多,但身著濕衣其實也並不冷,反而在火堆邊還有些熱,但這不過是讓身上乾得更快一些,便也隻好忍著。

不過,季慕青倒沒閒下來,而是又撿起樹枝到河邊再紮了兩隻半掌大小的魚,再連同先前紮上來了兩隻,一起用薄石做刃清理魚鱗內臟,最後用兩根樹枝各串起兩隻,才回到火堆邊,一根遞給了謝不為,一根留在手中,抬眸睨了一眼謝不為,語氣冷冰冰的,“你自己烤。”

謝不為笑眯眯地接下,眸中清晰地映著火光,燦然無比,“多謝阿青。”

此時日已開始西斜,山林中便暗得更快,不過他二人有火折在身,倒是不怕在此處多待一會兒,也是因衣袍頭發都未乾,不便離去。

季慕青坐在了謝不為的對麵,看似專心致誌地烤著魚,卻猝然開口發問,不過語氣倒有些漫不經心,“今日為何要帶我來這裡。”

謝不為終於不再回避這個問題,目光從烤魚上移開,落在了季慕青的眼中,“那你想想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呀。”

季慕青聞言眉頭稍動,是在思忖,突然,他猛地抬頭看向了仍是在笑眯眯看他的謝不為,難得顯得有些呆滯,“你怎麼知道......”

謝不為見狀接過了季慕青手中的樹枝,“是太子告訴我的。”

他的語氣終於不再輕佻或是玩笑,而是充滿了真摯的祝福,眸中點點火光如珠,投入了季慕青的眼中,“阿青,生辰快樂。”

季慕青仍是有些呆愣,“可,這和你帶我來這裡有什麼關係?”

謝不為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故作感歎,“我也不知該如何陪你過這個生辰,就想起了你上回說的,在京口時會在山林打獵,會在河裡捉魚,便想帶你來這裡過過癮。”

說著說著,倒真有幾分慚愧,“誰知道,我好心辦壞了事,竟讓你又氣又累。”

他再語頓,半斂眸輕聲道:“阿青,原諒我好嗎。”

季慕青反應了許久才終於明白了今日謝不為一切所作所為的目的,其實他並未真的生氣,不過是故意想和謝不為作對罷了,但卻也不知自己為何偏偏想和謝不為作對。

他此刻的心在不住地“砰砰”亂跳,聲大如擂,竟讓他擔心謝不為會不會也聽到這個奇怪的聲音,忙欲蓋彌彰地錯開話題,“魚烤好了嗎?”

謝不為看出季慕青有些慌亂,雖也不知為何,但還是順著季慕青的意,將烤得已有七八的魚還給了季慕青,“再等等就好了。”

此時,暮色四合,周邊皆已暗淡,唯有此處火光正亮,就連堆火冒出的青煙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 。

忽一陣風驚擾了這原本直上的青煙,遮蓋住了季慕青的雙眼,讓兩人再看不清彼此的眼睛。

“其實,每年阿爹阿娘也是這樣為我慶祝生辰的。”季慕青突然開了口,語氣有些低沉,像是沒了精神的小狼崽在低聲嗚嗚。

謝不為及時反應過來,“也是會帶你打獵捉魚嗎?”

季慕青沉默了須臾,再輕聲“嗯”了一下。

青煙讓謝不為看不清季慕青彼時的神情,卻讓這一輕聲更加清楚,如同響在他的耳邊。

他覺察出了季慕青此刻的哀傷,知道季慕青是在在意今年被困在京城,卻有些笨拙地安慰道:

“沒關係,明年這個時候,一定是你阿爹阿娘陪你過生辰了。”

但這顯然沒有半分作用,他們都清楚,京中局勢一日不改,季慕青便一日不得回京口。

忽然,他想起,其實自己與季慕青也沒什麼兩樣,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到真正的親人身邊,又將會是何時。

“我阿娘也會每年給我過生辰。”謝不為在此刻又有些無比地思念謝女士了,“從我回到她身邊之後的每一年,無論她有多忙,她都一定會空出那一天,專門回來陪我。”

他低聲笑了笑,“我們其實在很多時候並不方便出去,便隻能在家裡渡過這一天,但即使是無所事事,我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他有些突兀地停住了言語,周遭也都無比安靜,唯聞火堆不時的嗶啵之聲,須臾,他才道:“現在我也不能陪著她了。”

他莫名有些喉中乾澀,是在勸慰季慕青,也是在勸慰自己,“不過,隻要我們還與家人心意相通,不僅是在生辰這日,每一天,都會彼此惦念,都會期盼來日的相見。所以,隻要我們在這裡好好過下去,總有一天,還會與家人重逢。”

風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擋在謝不為與季慕青之間的青煙已漸漸淡去。

季慕青其實對謝不為的情況並不了解,聽謝不為話中之意,還以為謝不為是在掛念他的養母,便沒有多想,而是在心中反複念著謝不為方才的那番話,逐漸的,心中的陰鬱濃雲便如這青煙一般消散開來。

他再抬眼看向謝不為時,隔在他們倆之間的青煙已徹底散開,他看見了謝不為眸底點綴著的星火,含著灼灼暖意,以及溫柔篤定。

他心下莫名一動,剛想說些什麼,卻見謝不為臉色乍變,又聞一聲驚呼。

“啊——我的魚!”

他也忙顧火中烤魚,皆已半焦,但卻生不出半分怒氣或是責怪,隻覺得好笑,笑聲蕩在了這昏暗的暮色中,惹得謝不為竟也笑了出來。

最後,兩人隻將餘下未焦的地方各自吃了一點,便準備離開。

但在離開前,謝不為卻又從外袍中拿出一個他不曾見過的錦袋,摸出了一個金玉做成的小馬,遞給了他。

“阿青,雖然你在京中並不能肆意跑馬,但這匹馬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季慕青借著天邊已顯的淡淡月光仔仔細細看了看手中的小馬,心跳又一次的加速,他不敢抬頭,隻輕聲道:“謝謝。”

謝不為卻大方地擺了擺手,“倒也不用謝我。”

季慕青心頭一滯,莫名察覺到了什麼。

“雖主意樣式是我出的,但這金玉確實是太子給的,就當是我和太子共同的心意吧。”謝不為頓時還有些羞赧,“下次,下次我一定不蹭......咳,我一定單獨送你禮物。”

像是一桶冰水兜頭澆下,季慕青的心驀地停了一瞬,他好似感到了一陣隱痛,卻半點不知是為何。

過了很久,才勉強扯了扯唇角道:“那還是多謝太子殿下吧。”

謝不為將季慕青收禮物後的反應儘收眼底,自然沒有錯過季慕青從喜悅到低沉,還以為季慕青是又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便又問道:

“阿青,你為什麼又不開心了?”

季慕青聞言抬起眼看向了謝不為,在看到謝不為眼中的擔憂之後,心頭又像是被揪了一下,可他本能地不願和謝不為道明這種古怪的感覺,隻又冷下了臉,淡淡道:“沒什麼。”

言訖,便不等謝不為跟上,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