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再遇危機(2 / 2)

——這竟成了前後包夾之勢,讓他們完全沒有了逃離的希望。

謝不為和季慕青都意識到了這點,腳步也都慢了下來。

突然,謝不為拉著季慕青停了下來,望向了側麵的寺院高牆,“阿青,你能翻過去的對吧!”

() 季慕青知道謝不為是何意,額上溢出的汗水滴入眼眶,刺痛之感瞬間逼出了他眼中的水光,身前身後的火光將他麵上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明顯,也更加突顯出他眼中一種堪稱為執拗的堅定。

他死死握住了謝不為的手,“我還可以帶你翻過去!”

牆高有十餘尺,另有尖銳磚瓦鋪在其上,季慕青能在短時間內一人翻過已算武功高強,而他畢竟也不是季慕青一手能抱起的孩童,若是季慕青執意要帶著他一同翻牆,與束手待斃也沒什麼兩樣。

“阿青!”謝不為突然嗬斥道,“不要再任性了!隻要你能出去,我就會沒事。”

說罷,猛然抽出了已被季慕青握得發紅的手,並用力將還在發愣的季慕青推開了兩步,轉身便往另一個側麵跑去。

那裡,是大報恩寺的後山。

“賬本在我這裡!”謝不為揮舞著手,朝那些僧人喊道。

而這一聲也驚醒了季慕青,他心底有一股衝動在慫恿著他跟向謝不為,但耳邊卻在不斷回響謝不為的那句嗬斥。

他抬手抹掉了眼中的淚,最後望了一眼謝不為的身影,回身便如一道風,衝開了漸已圍上來的十幾個僧人的包圍,並踏著他們的身軀,足尖輕點,越上牆頭,再展袖跳下,消失在了牆外的夜色中。

跟上來的僧人早已認出了謝不為和季慕青的身份,也都看見了季慕青的離去,更知道賬本大概率是在季慕青的手中。

但也無可奈何,若是他們衝出大報恩寺去追季慕青,肯定會引起長乾裡百姓的注意,而將事情鬨大,便能隻能追向往後山上跑的謝不為,即使賬本不在謝不為身上,但隻要能抓到謝不為,就起碼能先行應付了方丈的怒火。

就在那些僧人還在猶豫之時,或許是這極度緊張的情況激發了他的體能,謝不為竟在眨眼之瞬便暫時遠離了那些僧人。

而在那些僧人反應過來並追上後,謝不為已消失在了後山茂密的樹林中。

那些僧人又都停了下來,望向了為首之人。

為首僧人也沒有再多踟躕,高舉火把示意,“分頭搜!一定要將那人抓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一長條火蛇瞬即分解開來,如一隻隻火螞蟻,前仆後繼地撲入了寂靜幽暗的山林中,啃噬每一處可以躲藏的角落。

而原本安靜沉睡的山林,也像是被灼燒驚醒,眾多淒厲尖銳的驚鳥離枝之聲仿佛是它痛苦的嘶吼,在發泄它的不滿。

可卻無人在意。

“這裡沒有。”

“我那裡也沒有。”

“再去前麵看看。”

三兩僧人聚了頭,又再次分開。

在他們走遠之後,此處複又安靜。

謝不為鬆開了捂住自己嘴唇的手,重重喘出了一口氣。

就在剛剛,那三兩僧人就站在他藏身的矮灌木前,隻要他們將火把再往這裡一掃,就能發現他的身影。

這幾乎等同於死裡逃生的感覺讓他心顫氣喘不已,渾身

都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中,冒著一股股後怕涼意,但還沒等他再多做歇息,便聽到了又一小隊僧人交談的話語。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呼吸的聲音。”

“我怎麼沒聽見?”

“不管了,前去看看就是。”

此處不能再待了!

謝不為趁著那些人還沒到來,又再一次靈活地鑽入灌木中,迅速向更深處躲去。

與後山混亂場景不同的是,燈火通明的大報恩寺方丈堂內卻像是凝冰一樣安靜。

隻是這安靜的凝冰之下,卻潛伏著足以吞噬在場所有人的巨獸。

在僧人回稟完明樓情況之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本應該震怒的方丈竟詭異地默然閉上了眼。

可他越如此,在場僧人便越是心驚膽戰。

直到又一僧人疾步入內,在他耳邊耳語幾句,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眼中儘是狠厲之色,語氣也極為陰寒,“你看清楚了?那人是往東宮去的?”

傳話僧人陡然一顫,再是連連點頭。

他又問:“那兩個人又是什麼來頭?”

傳話僧人一頓,囁嚅道:“逃走那人之前沒來過大報恩寺,便沒有人認出他的畫像,但逃到後山的那人已有人認出,是陳郡謝氏的六公子,謝不為。”

方丈聞言眼中竟有疑惑,“陳郡謝氏,為何要幫太子?”

一直站在方丈下手的僧人突然出聲道:“如今兩相河東裴氏與陳郡謝氏都未曾與我們有過......往來。”

方丈陡生了然,冷嗤一聲,“那可曾抓到了那個謝不為?”

那僧人擺首,“聽後山動靜,是還在找。”

方丈冷笑著,極為陰狠,仿佛露出了唇邊的獠牙,“區區後山,還能躲到哪裡去?”

那僧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抓到之後,該如何處置?”

方丈瞥了那僧人一眼,“還能如何處置?交給潁川庾氏便是,如今最為著急的,不該是我們,而該是潁川庾氏還有那些世家才是。”

那僧人抿了抿唇,更是低聲問道:“可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方丈卻有些氣定神閒,“隻要止觀還在大報恩寺,東陽長公主自會出手,況且止觀如今與長公主關係更加緊密,長公主更是不會坐視不理。”

那僧人還是不安,“但止觀法師,已經許久沒有回來了。”

方丈這才又生怒氣,用佛珠重重拍了一下身旁木案,嚇得堂內眾人皆是一哆嗦,“慌什麼!他就算在長公主宅待得再久,也終究是要回來的!”

他又撐案而起,身後的燭火將他的影子照得有些扭曲,並籠在了堂內每一個人的身上。

他慢慢走到了堂門前,往後山火光處看去,忽然又陰狠一笑:“後山也算奇險,若是不小心摔死了,倒與我們無關了。”

跟上來的僧人即刻明白了方丈話中之意,但顯得有些猶豫,“可畢竟是陳郡謝氏......”

方丈雙手合十

,緩慢闔上了眼,對著後山方向一道:“阿彌陀佛,死生有命,望他下輩子能結善果吧。”

再收手扭頭吩咐道,“隻要還能看清他的麵貌,對潁川庾氏來說便已足夠,不必留情了。”

那僧人終是躬身領命,往後山方向去了。

月色沉沉,夜已過半,約莫是三更天了。

後山眾人皆是疲乏,而謝不為則更是精疲力儘。

長時間的保持警惕以及謹慎躲藏讓他身心俱衰,而他也越來越被逼至後山山崖處,眼看再沒有什麼可以用於躲藏的密林,被發現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今,他也隻能指望季慕青和蕭照臨能儘快想辦法趕來救他了。

但就在他稍稍多喘了一口氣時,竟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僧人指住了方向,“我聽到動靜了!”

緊接著,便有三兩僧人迅速往他這裡趕來。

謝不為隻好拖著已然酸脹的雙腿,試圖再往另一處躲去。

現下,他身上衣衫已被林間樹枝刮得襤褸,腳上錦履也被山間碎石磨得破爛,每走一步,腳掌上磨出的水泡都會如針紮刀割一般令他痛到眼睛含淚,就仿佛是在刀山火海裡走路,每一步都是煎熬。

而長久的疲勞與滴水未進也在折磨他的心神,若不是腳上的痛楚,恐怕他早已失去了意識。

可終究,他不再輕快的步履還是暴露了他的行蹤。

“快來!我看到他了!就在這裡!”一聲急呼招來了另一小隊三兩僧人。

謝不為再也顧不上躲藏,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往開闊處跑去,可不想,竟是通往山崖之路。

謝不為隻好回頭,可身後那兩隊僧人都已圍了上來。

那六人皆是氣喘籲籲目露凶狠,中間一人對著其他人喊道:“師叔說,讓我們不必留情。”

語畢,六人便急速將謝不為往山崖儘頭逼去。

謝不為被逼得連連後退,再一腳,已半有懸空,腳下碎石泥沙滑動,墜入崖下,傳來了跌宕回響。

那輕微幽深的回響仿佛一隻死神之手,在逐漸向謝不為探去。

就在那六人要將謝不為逼入最後絕境之時,謝不為陡然抬起了右臂,對準了適才說話的中間一人。

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嗖”的一下,中間那人便發出了慘烈的驚叫之聲,捂住了左眼,往身後倒去,再是不住地翻滾掙紮。

剩下五人皆是一驚,向謝不為抬起的右臂看去,在殘存的衣袖之下,竟有一道黑色寒光掠過了他們的眼。

而謝不為正如那僧人所說,沒有留情,又是“嗖嗖”兩聲,便又有兩人倒下。

形勢陡然逆轉了!

剩下三人皆生畏懼,竟扭頭逃離了山崖前。

在地上三人的掙紮喊叫聲中,謝不為用左手托住了因遭受連續三下猛烈後震力而不斷顫抖且隱隱作痛的右腕,但,竟是難得地鬆了一口氣。

在吃了上回東陽長公主的虧之後,他便帶上了慕清連意送給他的袖箭,雖不是時時帶在手腕上,但每次去陌生地方時,必是要帶在身邊。

而他又預見了今晚將要遇到的危險,便提前在右腕上帶好了袖箭,以作最後保命之用。

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竟當真派上了用場。

謝不為不由得苦笑。

但在才緩了兩口氣後,山崖邊原本幽暗的山林陡然被衝天的火光照亮,竟有些刺眼。

謝不為眯了眯眼,朝將他包圍在中間的三麵山林看去——

是大批手持火把棍棒的僧人。

原本四散在山林中的火螞蟻再一次彙聚成了巨大火蛇,向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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