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再見國師(二更)(1 / 2)

“琴瑟擊鼓,以禦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

清朗舒緩的鐘磬與琴瑟聲似潺潺流泉自渺邈之古而來,祭壇上裙裾翻飛間,峨冠與博帶的舞步莊嚴卻不失靈動。

正是南郊大雩郊祭時。

國朝是有四常祀,分彆在春、夏、秋、冬舉行。

其中這仲夏大雩郊祭是為祭祀天帝及山林川澤之神,以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通俗來說,也就是旱祭,是祈求接下來的季夏不生旱災,不致秋日歉收。

而這次大雩十分隆重,不僅是因祭祀本身,還是因此次大雩也同樣是六年一次的國師擇選世家子入淩霄宮教導的時候。

是故,眾多世家子皆赴南郊參加此次大雩。

謝不為也在其中。

但,若是他知曉南郊大雩過程會如此枯燥,而天氣又如此炎熱,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答應謝翊的要求。

他額角又沁出了一滴汗,令他不免疲乏歎息,再稍踮腳望了望不遠處祭壇上的舞樂,起初的興奮勁散儘後,也隻覺耳邊嚶嚶嗡嗡,聒噪得難受。

可他又不能隨意離位,便隻能站在原地,開始放空自我,而千萬般的心緒,也在此時占據了他的靈台。

這首先,便是有關此次大雩郊祭主持一事,以往四常祀中唯有冬至大祀是由皇帝親自主持,而其他三祀則都由儲君代為主持。

但主持此次大雩者,卻是為豫王。

對外緣由是為太子身體有恙,不便主持,而豫王則是今上成年皇子中最年長者,故此次大雩便交由豫王主持。

本是合情合理,可謝不為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在他看來,雖蕭照臨有傷是真,且傷得不輕,但以他對蕭照臨的了解,主持大雩之事並不會對他多有大影響,反而是將這主持之事交給豫王,對蕭照臨或是如今的局勢影響更大。

因這豫王不僅僅是如今的皇長子,還是庾妃親子,而大雩郊祭意義重大,乃是國君之責,讓親王代為主持,難免會讓人覺得國本有異。

那蕭照臨當真是心甘情願將主持大雩一事讓出的嗎?

還是說,那晚之後,蕭照臨的傷當真嚴重到讓他無法主持大雩?

想起那晚,謝不為心下一顫,他是知曉他與孟聿秋的關係已瞞不了蕭照臨,以蕭照臨的脾性,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即使蕭照臨這幾天都未曾找過他,他也不敢去見蕭照臨,但他知道,此事早晚要在蕭照臨麵前有個交代,隻是他本能地想要拖延逃避罷了。

說到拖延逃避,也當真是恰好,在他醒來的當日下午,謝翊便傳話給他,說是朝中將有要事交付與他,讓他先行回府。

回府之後,謝翊告訴他,朝廷準備以季慕青為將,以他為隨行監軍,前往豫州弋陽郡平匪。

這弋陽郡匪患並不凶惡,而豫州又是謝家起家之地,從謝家先祖謝鵬開始,謝家就久掌豫州。

現如今的豫州刺史是他的大

堂叔謝晉,而淮南太守則是他的二堂叔謝寧,隻要他去豫州,自會有諸多助益。

是故,此次朝廷指派對他來說則是千載難逢的立功良機,教他務必好好完成此任。

謝不為為了逃避蕭照臨,也是為了把握住這次立功機會,他自然不會拒絕,此事便定在了十日後。

謝翊另外所說,便是有關此次國師將在大雩郊祭上擇選世家子教導一事。道是如果能被國師選中,便會如謝席玉一般,受世人所重。

上一回,國師選中謝席玉入淩霄宮時,謝席玉才隻有十三歲,卻因此聲名鵲起。

也是如此,謝席玉才有資格參加兩年後皇室舉辦的清談夜宴,並在宴上辯倒善於清談的汝南周氏長公子,一舉成名,受皇帝看重,從此仕途順風順水。

但這件事對謝不為來說,卻並不那麼重要。

因是他本就不想倚靠這些虛無縹緲的名聲為官,而且,雖然他不是很想承認,但謝席玉之所以仕途如此順遂,還是因為謝席玉確有其才,國師教導之事,頂多也隻是給了他一個表現自身才華的機會而已。

而他所求的機會早已無關世家名聲,所以,對他而言,與其指望國師能選中他,還不如指望能完滿完成豫州平匪之事。

不過,在他憶及淩霄宮內那驚鴻一麵時,他心底便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情緒,雖然他並不能分辨這些情緒究竟為何,但他知曉,他還是願意再見國師一麵的。

也是因此,他今日才會來參加大雩郊祭。

就在他神遊之際,忽然,一陣驚呼聲炸開,令他一下子回了神。

大雩祀禮已畢,霎時之間,原本晴朗無雲的碧空便有濃雲彙聚,遮蔽了天上正熾的太陽,但天光卻沒因此暗淡,反而有愈亮之勢。

再有狂風起,吹得祭壇四周山林“嘩嘩”作響,但依舊沒有驚擾林中鳥獸。

這一切,都有如神跡,眾人皆在驚歎,“是國師神力!”

謝不為隨著眾人先是仰首望天,再是四顧觀林,試圖找尋國師身影,又恍然想起,國師曾說的,其身並不能出淩霄宮。

一種失望之感漫上心頭,他自覺並未有鶴立之處,便也並不覺得國師會選中他,若是在郊祭之上見不得國師,那應當是再無機會了。

可就在此時,山林深處又忽然傳來一陣異動,並迅速朝祭壇奔來。

有人惶惶想要逃竄,卻被宮中衛兵阻攔,少不得引起更多恐慌,場麵一時亂做一團。

但謝不為卻沒半分驚慌,反而是似有所感地凝目異動方向,像是在期待什麼出現。

“是神獸!是神獸!”突然,一聲帶著興奮的叫喊之聲蓋過了祭壇四周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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