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書櫃擺放著不少書,打開後卻是一片空白。
這畢竟是畫裡的虛假世界,畫家可沒有細致到把一本本真書的全部內容都畫進去。
希微便從儲物戒指裡找了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按理來說,儲物法器到了被封印的畫裡,是無法打開的,但這畢竟是在希微手裡,任何封印對她來說都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她找書的同時也看到了陸明蒼留給她的那顆時空傳音珠,卻沒有立即使用。
還是再等等看,她想知道是誰不辭辛勞花那麼大功夫將她擄走。
會是永生會的後手嗎?
此時,中年法師已經將一箱子畫帶到了位於神聖光明城內城商業區的波萊因魔傀畫店鋪裡。
老板波萊因本人並不在,店裡的夥計負責與法師錢貨兩訖。
“這次可花了不少功夫呢。”中年法師意有所指道。
一臉精明相的夥計心領神會:“當然,當然,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數目。”
夥計似乎很認真地檢查了一遍送來的畫,畫上有男人女人孩子還有各類動物,他不露痕跡地多看了幾眼其中一幅畫。
——這幅畫上是一間奢華明麗的茶室,以金白二色為主,幾名衣著華貴的少女正圍坐在矮小的茶幾邊捧著精致的瓷杯喝茶。
事實上,所有送來的畫作裡隻有這幅畫沒有魔傀,卻隱藏著一個可以盛納鮮活生命的特殊空間,修為達不到,便無法看出任何痕跡。
夥計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櫃台下取出一個不起眼的盒子遞給中年法師:“一整塊最上品的魔法石。”
“很好,”中年法師打開盒子看了眼,滿意地笑出一臉褶子,“期待下次繼續合作。”
店裡沒有彆的客人,中年法師離開後,夥計立刻拿起那幅茶聚畫進了後頭的小房間,將早就準備就緒的小型傳送陣開啟,小心翼翼把畫放了進去。
傳送陣光芒閃過,畫便消失了。
做完這一切,夥計熟練地抹除所有痕跡,毫無異色回到櫃台。
……
當茶聚畫又一次更換地點時,希微終於被放了出來。
這是一間光線極暗的密室,隻有她身周一圈火焰微弱的白蠟燭帶來些許光明。
腳下是紋路似曾相識的魔法陣,空曠的房間四壁密密麻麻刻滿了某種字跡詭異的黑色符紋。
——“神降儀式”的升級版。
或者說,是完整版。
相較於希微曾在永夜俱樂部地下密室見過的儀式布置,這間密室的儀式與符文顯然更深奧完備。
而站在魔法陣之外冷冷注視著她的男人也比中庭永生會那群家夥要厲害一些。
但也隻是“一些”。
男人十分冷靜,對希微身處陌生險境時所表現出來的平靜模樣隻感到了一瞬的詫異,隨後也不廢話,沉著起手開始施法,雙掌中心漸漸凝聚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色水晶棱柱。
他將那棱柱淩空緩緩朝著希微的方向推去,奇妙的一幕出現了——
那通體晶瑩的棱柱越靠近希微,顏色越深。
像是有一層濃黑如墨的流體逐漸爬滿棱柱周身,直到將整枚水晶浸染成不見絲毫雜色的極黑。
那極致如深淵一般的濃墨色,甚至比陸明蒼曾經手握的那枚水晶還要純粹濃鬱。
男人沉靜如一潭死水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扭曲的笑意,“不愧是最完美的祭品,黑暗親和力竟達到了極致!”
希微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好整以暇地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東西感應到的不一定是什麼‘黑暗親和力’,而是彆的?”
男人臉色一僵,不屑地看著她:“你懂什麼?這‘魔靈結晶’源自黑暗維度,是黑暗主神之力幻化的神器。能被選中作為獻祭黑暗主神的祭品,是你此生最大的榮耀!”
他說話的姿態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淩然傲氣,但這身傲氣更像是久居高位蔑視凡俗蘊養出來的,而非由內自外渾然天成。
希微漠然與他對視,眼底瞳光遽然加深。
男人神色變了變,竟從那雙本該膽怯顫抖的瞳孔中看到了……真正淩駕於眾生之上的、浩渺難測的磅礴淵藪。
與之目光相觸的刹那,源自世間生靈的本能令他心臟顫栗,呼吸驟停,自骨縫深處緩慢生出某種莫可名狀的恐懼與難以自控的屈服欲。
他想要朝這個女人下跪——即使是麵對力量更甚自己的教廷大主教時,他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覺到無比清晰的卑渺感。
在這個身量不如自己的女人麵前,他就像一隻可以隨手被碾死的螻蟻,是天地間不起眼的蜉蝣,是滄海桑田間隨意流逝的一粟。
他再也無法掌控微顫的身軀與軟下的膝蓋,即使是想抬頭再看一眼也成了最艱難的舉動,隻能急促地喘息著、卑微地佝僂下腰,如被一道磅礴偉力牢牢壓製在地上,從心底透出深重而絕望的垂服。
窒悶的沉寂中,女人驀地出聲,輕緩的語調勝過世間最優秀的歌者精心譜出的旋律:“你說謊了。”
“‘魔靈結晶’並非源於黑暗維度,而是從永恒之城竊來的上古遺留,不知它因何而生,卻自以為是奉作神物。”
“愚不可及。”
……
波萊因魔傀畫店鋪的夥計解決了近日最重要的單子,心頭大石落下,便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刷起了魔網。
最近魔網上關於那位橫空出世的“聖者魔法師”的討論很多,短短幾天時間便崛起了一批追隨者。
消息傳到其他六界後更是風靡,風頭甚至蓋過了七界最強的總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