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聲這邊。
姚鬆青最後把鄔聲需要參與的拍攝的時間定在13號傍晚,也就是次日傍晚。
姚鬆青選這個時間,不是亂選的。
他看了天氣預報,知道明天會出現很漂亮的晚霞。
藍星科技高度發展,許許多多的自然風光已經能夠通過技術手段模擬出來,比如說人工降雨、人工布霞等,可自然的晚霞天總是要比人造的好看許多。雲層綺麗的舒卷是人工無法模擬出來的意蘊,正如同由鄔聲手工做出來的燈比機器量產的好上不知幾百倍。
有了晚霞作為背景,加上黃昏時那種暖金色的、明亮中帶著一股朦朧的天光照明,鏡頭的氛圍和基調就能鋪墊得很好。
鄔聲一走,姚鬆青就帶著這幾盞燈回到圍讀會上,從箱子裡將最好看的兩盞燈拿出來,分彆擺在兩位主演麵前。
本來,成邵寧還用手機拍一開始那兩盞蓮燈,一副對蓮燈愛不釋手的模樣。
藤燈與樹燈一擺過來,他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
“天啊!”成邵寧道,“導演,這也是這部戲的道具嗎?好漂亮啊!”
姚鬆青道:“這盞藤燈是為你準備的。崩人設的問題你不必再擔心,我幫你找到合適的手替了,保證效果特彆好。”
“就是做燈的那位老師。”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喬智將零食筐推得遠遠的,坐下來後,聽見姚鬆青的話,忙補充了這麼一句。
聞言,成邵寧驚訝萬分:“我還能見到做燈的老師本人?他還要來給我做手替?”
“忽然感覺壓力好大。”成邵寧有些緊張地笑了笑,對其他人說道,“不如我們繼續讀劇本吧,我怕我演不好角色的話,配不上這幾盞河燈。”
聽上去像是玩笑一樣、有些自嘲的一句話,在場卻沒有人把這當玩笑話看,其他幾位演員也認真點了點頭。
他們的目光都在幾盞燈上。
這隻是個無比簡陋的、臨時搭建的攝影棚,卻因為這幾盞燈的存在,質感瞬間提升許多。
之前開機時,姚鬆青告訴他們,他要做一個良心導演,拍一部不粗製濫造、有審美有追求的網劇。
當時,不少人把姚鬆青這句話當成了一句漂亮的場麵話。
但現在看著這麼漂亮的幾盞燈,他們才知道,姚鬆青是認真的。
要知道,在藍星,一個有好審美、又有文化底蘊的手藝人多難找啊!
幾次混亂戰爭打碎了原來的商業生態,資本趁機過境,過度侵張,在這之後,彆說娛樂圈了,任何和創造相關的行業生態都爛掉了,流量當道,創作者初心難守,清流在這種環境下也隻能被汙染成濁流。
這是個很容易讓人滋生絕望的環境,賺流量的錢永遠比賺內容的錢要容易,久而久之,信念擱淺,文化凋敝,整個行業像一潭死水一樣。
這麼用心好看的河燈,他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過了。
現在的藍星上就連手工藝人這方麵的紀錄片都不多見。
線下的展出也非常稀缺,哪怕是有展覽,多半又被資本壟斷,裡麵擺放的都是各種占著關係強塞進去的“大作”,一看就知道是機器做的,就弄個樣式和花紋就當自己是傳統純手工藝人了。
劇組的道具都這麼認真,他們做演員的,也要更認真一些才行!
……
從姚鬆青這裡得到拍攝的具體時間之後,晚上完成燒烤店的工作後,鄔聲替自己請了一天的假。
他之前並沒有請過假,滿勤不說,還替小茂頂過一天的班,很容易就將假請了下來。
從燒烤店離開之後,鄔聲立即直奔回到出租屋。
一回到出租屋,關上門,鄔聲噗通噗通劇烈跳著的心跳終於可以緩和許多。
鄔聲的心跳之所以這麼快,是因為——他今天背了一大袋的錢回家!
這是今天把燈籠交給姚鬆青後,姚鬆青付給他的錢。
一盞藤燈,一盞樹燈,再加上幾盞更容易製作一些的蓮燈,加起來一共一萬多。
這筆錢對現在的鄔聲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
鄔聲就打開衣櫃,從衣櫃最深的地方掏出來一個小盒子,這個小盒子是他攢錢的小金庫,所有的現金都放在這裡。
他先將之前攢下的三千六百塊取出來鋪在床上,又把新賺來的更高的這一摞放在另一邊,自己坐在兩摞錢中間,開始數錢。
數一遍不夠,要數好多遍。
數量肯定是沒錯的,隻不過……數一次有一次的快樂,數兩次有兩次的快樂。
這快樂隻會增加不會減少,那當然要多數幾次了。
萬花國的美人都是很高傲,視金錢如糞土的,但鄔聲不一樣,他不僅從小長得醜,他還從小就喜歡錢。
喜歡到可以數錢數到不睡覺。
足足數了五遍,鄔聲才麵帶笑容,滿意地把所有的錢裝進小盒子。
鄔聲很少笑得這麼開心,這一笑,連照在他身上的月光都顯得失色許多。
不過,轉瞬間鄔聲意識到什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將臉上的笑容撤了下來。
鄔聲一向不敢開懷地笑。
他本來就夠醜了,笑起來隻會更醜,更討人厭。這是被萬花國很多人說過的事實。
於是鄔聲習慣了不笑,哪怕到了無人處,到了隻需要與自己獨處時,也會控製著自己不笑,不然養成了習慣,萬一在外麵展露笑顏,那就是一場事故了。
久而久之,鄔聲有了身體記憶,哪怕真的被人逗笑,這笑容也維持不過三秒。
鄔聲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想起來這是在藍星,又有些懊惱,跑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鄔聲才滿意。
萬花國給他留下的習慣真的太多了,有一些在藍星上也適用,可有一些卻是不適用的,就比如笑:之前,奶茶店的老板告訴鄔聲,麵帶微笑地麵對客人,才是一種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