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很好!”婁金良滿意道,“這場戲一條過,彭陽保持住情緒,待會兒再補一個流淚的麵部特寫。”
符彭陽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又重現了一下剛剛落淚的那段劇情。
鄔聲在旁邊看著符彭陽憑空一秒落淚,大感震撼。
他覺得自己做不到像
符彭陽那樣,說流淚就流淚。
他看得出神,渾然沒察覺到身邊出現了一道身影,直到婁金良再次喊“cut”,鄔聲將心思從符彭陽那抽離,才猛然間意識到身旁站了一個人。
“謝老師!”鄔聲回過頭去,相當意外,“今天也沒有你的戲份吧?你怎麼來了?”
“我來片場看一下。”謝知斐道,“剛剛在想什麼?那麼入迷?”
“在想……為什麼蕭和光會哭?”鄔聲道,“他保護了姐姐,不該高興嗎?”
“但他之後就見不到姐姐了。”謝知斐道,“蕭和光這個角色非常重視家人,想到姐姐可能要在外漂泊吃苦,他也痛苦萬分。而且,之前他犯了錯,都是姐姐幫他收拾爛攤子,這是他第一次轉換身份保護姐姐,他不知道之後自己會麵臨怎樣的重罰,可這一次不會再有姐姐護著他了。”
謝知斐輕聲道:“對未來的恐懼,再加上對姐姐的不舍,混雜在一起,令他落下淚來,這很合理。”
怪不得沈驚淙會那麼喜歡這個弟弟,重視家人的人也被家裡其他人喜愛,這確實會是藍星上合理的情況。
理解了劇情之後,鄔聲低聲喃喃:“符彭陽能一秒掉淚,他好厲害。”
謝知斐看著鄔聲,說道:“你看著我。”
鄔聲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謝知斐看著他,眨了兩下眼睛,下一刻,他的左眼裡蓄了一顆淚,將落未落,等到他睫毛顫動一下,這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才順著他的臉龐滑下來。
他臉上懸掛著那一行淚,問鄔聲:“需要我再用右眼流一顆淚嗎?”
“一顆?”說一顆就是一顆嗎?
鄔聲看著謝知斐認真的表情,忽然意識到謝知斐真的能做到。
隻是他不明白謝知斐的眼睛裡,為什麼總有種很哀傷的感覺。
鄔聲忽然有些不想再看見他掉眼淚了。他問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符彭陽的一秒落淚已經完全被他拋之腦後。
謝知斐目的達成,嘴角隱秘地勾了勾:“這需要練習。”
他說:“一般來說,調動情緒就能做到一秒掉淚,但做不到像我剛剛那樣。”
鄔聲由衷讚歎:“這好厲害!”
謝知斐道:“隻是熟能生巧。”
這時鄔聲忽然回過頭去,視線投向身後一個位置。
那裡有人一直在看著他這邊,看了已有一陣,目光越來越火熱,讓鄔聲實在無法再忽視下去。
結果當鄔聲找到目光的來處,竟然是甄柯。
給自己找了個最佳觀賞位,正目光如炬地觀賞著的甄柯看到鄔聲往他這邊看過來,無法再假裝自己不存在了。
他拿著劇本走過來,說道:“看你們聊的開心,聊角色嗎?”
“在聊怎麼哭。”鄔聲道,“謝老師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是的。”甄柯無比讚同。
“不過哭的話,我看很多演員都是通過
回想自己身上發生的一些傷心事來掉眼淚的。()”甄柯道,比如,我是說比如,你可以想一想去世的親人,想一想自己又累又苦的時刻,想一想那些讓你難過的事情……?()_[(()”
鄔聲沉默了下。
他沒有親人,自然也無法體會親人離世的痛苦,對於甄柯說的話,他沒辦法感同身受,也更體會不到任何想哭的情緒。
又累又苦……鄔聲沒覺得自己有多苦,他能在萬花國活到二十歲,已經是很幸運的人了。同樣也不想哭。
見鄔聲沉默,甄柯又道:“這些都沒法讓你想哭嗎?那你想想,如果你剛剛進入一個集體就被排擠、被冷落,不會想半夜偷偷哭嗎?”
鄔聲搖頭。
“那你同一天接連被偷被搶被騙……”
“被騙。”鄔聲忽然有了一點反應,“我最討厭被騙。”
被偷被搶鄔聲也挺習慣了,但是被騙不行。
鄔聲道:“我小時候被騙過一次,後來就很討厭被騙。”
鄔聲話音一落,謝知斐怔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
甄柯問鄔聲:“那被人騙的話,你難道不委屈,不想哭嗎?”
鄔聲輕聲道:“小時候委屈過,後來就不委屈了。”
他小時候曾經短暫地被一對夫妻收養過幾年,他叫男人爹,叫女人娘,他一度以為他們會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直到有一天,他被他們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們讓他在原地等著他們,說他們會回來找他的。
然後,他們都再也沒有回來。
鄔聲怨過、恨過、也試圖找過回去的路。但後來鄔聲就想明白了,他的臉越長越醜,再留著他,他們就是給自己留著一個要命的大麻煩。
能收養他三年,已經是兩個非常善良的人了。
聽鄔聲這麼說,甄柯覺得這有些難辦。
他發現鄔聲做演員最難的地方在哪裡了,鄔聲似乎是極端的低敏感人格,對痛苦的感知能力很弱。
這樣不是不好,會讓鄔聲免受很多傷害,隻是不利於他演戲時對情緒的把握。
總不能一直演冷冷淡淡、情緒起伏不大的角色吧?
這時,沉默了好久的謝知斐突然問:“如果有一個人,曾經讓你感到可以信任,但後來不打一聲招呼離開。這種時候呢,會傷心到哭嗎?”
他抬眼看向鄔聲,眸光哀傷無比,又流露出幾分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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