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然心底一沉,還沒等他說話,宋或雍湊了過來,睫毛都快要挨上熊然的眼珠。
看到熊然的眼珠中擠滿了自己的影子,他有些滿意舒展眉宇,然後一字一句道:“做親人就做不了愛人,熊仔,我喜歡你,所以抱歉,你做不了我的親人了。”
........
熊然幾乎迷茫的盯著宋或雍,在大腦的嗡鳴聲中他費力的刨解著宋或雍說的每一個字,可就像是智力退化一樣,他完全理解不了。
他緩慢的眨眼,與宋或雍的對視的每一秒都讓他覺得眩暈。
在漫長中,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宋或雍寬宥,給對方理解和接受的時間,他是手指無意識
的點在膝蓋上,頻率很高,像是顫抖。
熊然終於把明白宋或雍說了什麼,在焦灼的空氣如如有實質的視線逼迫下,他終於開口,僵硬著打哈哈:“你...你在開什麼玩笑呢,小孩子家家的,彆,彆亂說話...哈哈....我....”
話沒說完就斷了線,熊然實在頂不住對方冰冷刺骨的眼神,下一秒就要一刀把他和自己都了結一樣,他側開視線,感覺到對方起身去拿了什麼東西,接著,自己的下巴被不輕不重的抬起,一張身份證強勢闖入自己的視線。
“熊仔,算算,我今年多大了。”卡片遮擋著對方的眼睛,隻看得見他微微揚起的下巴,估計神情和他的語氣一樣,並不美好。
熊然的大腦此刻雪崩、海嘯、地震、台風正輪著來,腦仁稀碎,腦筋完全不轉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跟著對方走,竟然真的算了好半天,像個剛學會一百以內加減法的小學生。
“22。”
卡片被一把丟在茶幾上,取而代之的是那雙在冰原之上燃燒著藍色焰火的瞳孔,勾魂攝魄一般,兩團火焰離熊然很近,大的想要把自己燒死。
“對啊,”宋或雍點點頭:“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我的心理年齡已經成年了,至於生理年齡,”他慢條斯理的繼續:“你和我睡一張床,應該很清楚吧。”
“......”
熊然苦笑,怎麼不清楚,翻個身都能壓死自己,像樹又像山。
“我還是小孩子嗎?”宋或雍逼問熊然,對方的手緊緊抓著熊然的胳膊,非要一個答案。
熊然想要是自己現在還說他是小孩子,以對方現在的力氣,不用什麼工具應該就可以將自己撕個粉碎吧。
“不”熊然吞了吞口水,低聲囁喏道:“你成年了。”
對方鬆了力道,卻沒鬆手,他將一整張臉放在熊然的瞳孔裡,這種令人不適的迫切感讓熊然預感不妙,在宋或雍麵前,他第一次有了想逃的念頭。
“我是個接受過教育的成年人了,我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也有自己的處事風格與原則,我更了解自己。”
那種不妙的感覺越來越重,他幾乎是求饒著看著那啟合的唇:“宋或雍,彆說了....彆說了.....”
熊然的脆弱與恐懼充斥在他的聲音裡,可對方不為他停留,殘酷又冷靜的繼續,像冰冷的電子音:“小孩子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更何況成年人?”
“彆說了....快彆說了......”熊然快要哭了,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竟然敢去瞪宋或雍,即使下一秒就被對方睥睨著的視線打了回來。
“熊仔。”或許是熊然的眼神太過可憐,對方伸手輕撫過兩顆水盈的藍寶,語氣變得輕緩,像憐惜的風:“我經常審視自己,我的喜好、欲望、渴求,它們長什麼樣子,住在身體的哪個地方,我簡直太清楚了。”
熊然用力掙紮,覺得自己在聽一段海妖的吟唱,破麵而來的溺水感讓他窒息,他幾乎是在尖叫:“宋或
雍!你不要再說了!我根本就不想聽!!!”()
但沒用,對方還是說了,聲音伴隨著腥鹹的海風吹進熊然的耳道裡,像是逃不開的符咒,順著耳道進入大腦,刻在了熊然永遠也忘不掉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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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仔,我的喜歡每天都在我的大腦裡說話。”宋或雍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海嘯伴隨著颶風卷起,積蓄百丈高的磅礴力量,向已經分崩離析的大陸衝去。
“它說,我喜歡熊仔。”
紅舌隱現間,整片大陸被毀滅了。
......
再也沒有一片安穩的方寸之地可供熊然躲藏,他瑟瑟發抖的站在世界中心,被迫見證著、遭受著這場滅頂之災。
熊然用了很長的時間、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起伏的心緒麵前平複下來,他用很白的臉色去看那雙執著的眼睛。
“宋或雍,你好好看清楚,我連人都不是,我隻是一隻玩偶熊。”
“我知道。”
熊然看著那不曾改變的神情,艱難的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的,我隻把你當親人。”
對方的手指深深藏進掌心,睫羽輕顫:“我知道。”
半響,熊然冰冷道:“但我不喜歡你,你知道嗎?”
一句話像一把刀,寒光一現,就是刺入血肉的聲音,許久,宋或雍都沒有說話,直到熊然想要離開時,他才開口。
“我知道。”尤為乾澀沉吟的一句。
“既然什麼都知道,”熊然垂眸:“為什麼還要....”
“因為我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你!”宋或雍猛地打斷熊然的話,他的神情終於不同於往常的鎮定,瞳孔擴大,眼底已紅,唇與痣都顫抖,滿臉是密布的破碎。
他再也偽裝不下去了。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離譜的喜歡上了一隻連人都不是的玩具熊”他陡然一笑,唇上揚,露出森白的齒,酒窩裡盛的是看得見的苦澀,他低聲笑了幾聲,笑聲讓人心疼,這是在笑自己。
他捏著熊然的後頸,將他扯到自己眼前,呐呐道:“你說說,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熊然第一次想用可憐這個詞來形容麵前這個天之驕子,他忽略心裡密密麻麻的痛,聲音是讓人無法接近的溫度:“宋或雍,你清醒點吧,我能做你的朋友、親人,甚至是陌生人,但唯獨不可能是愛人。”
他出奇的理智,看著對方陡然鬆開的手,以及一瞬間呆滯茫然的神情,用肺裡最後一點氣抵著冰涼的聲帶,喑啞道:“今天我就當你是喝酒喝糊塗了,說的胡話,走出這個房間,咱們誰都不會記得。”
熊然輕而易舉的推開了失力對方,隻在離開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身影,黑漆漆的,垂頭彎腰窩在沙發裡,像一截乾枯的、形單影隻的玫瑰。
就這麼被從豐沛的花枝上拽了下來,狠狠落在了地上。
*
“啄哥,早上好!”進來的是王亞亞,手裡還提著帶著宋或雍的早飯。
() 她早習慣了宋或雍不說話的性格,一遍將早餐往桌子上擺,一遍旁若無人的繼續:“今天就要殺青了,吃個雞蛋油條,圖個好彩頭。”
熊然透過窗戶的倒影看著背後的情景,覺得時間過的很快,沒想到《鎖愛》竟然快要殺青了。
他又低頭看外頭的行人,今天下雨,天氣陰沉沉的,外麵連穿衛衣的都沒有了,秋天的尾巴終於還是跑掉了,馬上要入冬了。
“雍哥,要帶上熊嗎?”王亞亞出門前問宋或雍。
熊然望著那道黑色背影,對方脖後的第一根脊骨凸出黑色針織衫,好像比之前瘦了。
果不其然,他聽見宋或雍說:“不帶了,走吧。”
門關了,熊然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盯著樓下那輛駛遠的車,熊然終於放聲歎了口氣。
心太累了,熊然晃了晃頭,想把這幾天充斥在腦海裡的畫麵甩出去,可根本沒用,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自己撒謊了。
一連半個月了,他完全沒有忘記那天宋或雍說過的每一字,甚至連對方的每一個神情他都一幀幀記得。
4K超清畫質在他大腦裡不停歇的反映,熊然真的快要瘋了,而且更讓他崩潰的是,宋或雍顯然也沒忘了那天發生的情景,具體表現為本就不多的話更少了,兩人共處一屋的情況下,通常就是一個看劇本,一個看手機,誰都不說話,氣氛窒息。
豐富的顱內活動讓他也騰不出空去想宋或雍到底是哪裡搭錯了弦,突然向自己告白,熊然經常以為自己在做夢,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甩自己兩個耳光,企圖將自己喚醒。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又度過了一天,直到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宋或雍回來了。
熊然丟掉手機,連忙坐好,看見對方捧著一束花走了進來,頭上還掛著銀色的碎片,今天他的戲份徹底殺青了。
對方利落的脫掉大衣,露出裡麵的運動衛衣,又將頭上的金粉抖了抖,然後將花束放在了熊然的麵前。
是淡紫色的風信子,花團一簇簇的同淡綠的葉片呼應,清爽簡單又極富生機。
熊然很快就看見了花朵中夾著的金色卡片,落款是霍曉泉,語氣親密的恭喜宋或雍殺青。
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比之前更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