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顛三倒,額角都是汗,熊然看不見,他沉浸在源源不斷的暖意中,神誌開始變得昏沉,察覺到自的異常,熊然掐了掐自。
救援隊的人找到了他們,放下了擔架,宋或雍躺在擔架上,救援人員係著繩索下來,發現他腿骨折了,不讓他亂動,將宋或雍固定好。
“出去了,熊仔,不怕,我們出來了。”他還不斷低聲安慰著熊然,沒注意周圍的救援人員看見他奇怪的表情。
救援人員真的來了,熊然再也壓抑不住困頓,他,時間到了,自得離開了。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抬頭,看向宋或雍的臉,想把他牢牢刻在自的心裡、骨頭裡,宋或雍的頭也低著,同熊然對視。
他揚一個極具安撫意味的笑,酒窩淺淺、紅痣飽滿、難得溫柔,熊然記住了,一筆一畫刻在了心裡。
“宋或雍,對不...我要離開了,對不,我食言了....彆生我氣,彆生我氣....”熊然的眼睛漸漸暗淡,他用儘力氣想要睜開,可最終的最終在黑暗前的一瞬,他隻能看見對方笑著的唇。
真好看啊.....
真可惜啊....
宋或雍,對不,喜歡你的人是個懦夫.....
*
熊然的信
宋或雍,對不,原諒我直到最後才告訴你離開的消息,我你一定生氣,但有一些不敢當麵傾訴的話我還是想通過這封信告訴你,希望你能看下去。
還記得第一次我們見麵的場景嗎?你以為是在你那個你差點兒被人販子綁走的路上?其實不是的,第一次見你是你五歲生日那天。
在房裡,我看見一個長的粉裝玉砌的小崽子站在我麵前,覺得奇妙,想不到你就是我要保護的人,但我更沒想到六歲的你還是個熊孩子,我被你折騰的夠慘,差點兒都不想乾了,可每次看見你撒蠻掉眼淚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軟,唉,沒辦法,我好像一直對你心軟,就算是個調皮鬼,也是世界最惹人愛的調皮鬼....怎麼感覺我的心也是偏向你的,唉,不管了。
反正我就這麼陪你,陪了你九年一個月零十天,然後我離開了,離開的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走了,沒人陪你了,你該怎麼辦呢,宋斯那麼可惡,他們欺負你怎麼辦?可是我又覺得自能,我的陪伴好像並沒有治愈你的傷痛,也沒能救你的父母,甚至還了你望的期盼
.....唉,到這裡我還是得和你聲對不,不過看在我後來把你從火場上拉回來的份上,你可不許生氣,也千萬彆自責,彆像我剛被你從垃圾桶撿回家時那樣,什麼都怪自,整個人情緒都不好,記著,什麼都不怪你,你什麼都沒做錯。
還有,你總是不愛笑,小時候不愛,長大更不愛,不愛就不愛吧,但我希望你心裡要開心,之前你不開心是因為被父母的去世壓著,現在你不開心好多次都是因為我,你總怕被我拋棄,氣我去了宋思白那裡,我沒什麼可爭辯的,
唯一一點就是你從來不是負累,更不存在什麼拋棄不拋棄,我陪伴了你久,但同樣你也陪伴了我,和你在一,論是五歲、十歲,還是十歲,我都好開心,隻是看著你,就開心。
所以宋或雍,你特彆重要,是寶貝疙瘩,不管你是不是放火燒了宋宅,還是真想殺宋斯再自殺,你都是我心中獨一份的寶貝疙瘩。
雖然我留不下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在我走之後,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這你得答應我,看在我救了你怎麼多回的份上,可以不?
話的有點多了,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還有,就是,宋或雍,謝謝你,謝謝你陪伴了我這麼多年,在我被遺忘在地下室的時候,是你一直在找我,我被扔在垃圾桶邊的時候,也是你帶我回家,你我洗澡、我買好聞的青蘋果、我縫好看的衣服,不管我什麼,你的眼睛總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為數不多的情緒伏也都了我,隻有在你眼中,熊仔是真實存在的,是活生生的,是人不是神,你我好多好多,我真的感激,謝謝你。
........最後一件事,我得告訴你,這一次我走了,就...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彆找我,也彆等我了,唉,這一回,你肯定氣大發了,在這兒我哄哄你,彆氣了可不可以,或彆氣那麼長時間好嗎?生氣對體不好,而且人不總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嗎?
未來一定會有某一天,你一覺醒來,發現想我這麼一個熊你沒感覺了,甚至都不記得我長什麼樣了,那個時候你就走出去,去找一個真正能陪伴你老去的人,好好愛他,好好愛你。
寫到這裡,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唉,兩頁紙怎麼這麼短呐.....
總之,歲歲,彆怕,你是世界最好最好的人,你值得被所有人喜歡,你配的上這世間最好的事物。
你往前走,月光會照亮來時和歸處的路,我就在這條路上,我永遠注視你的背影。
熊仔
*
熊然在一片黑暗中緩緩睜開眼,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轉動一下眼球,乾澀的厲害,於是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光點飄到他的上空,係統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宿主,恭喜你,任務圓滿結束!”
熊然不話,係統繼續:“稍後你的獎勵就會到達,你可以在這裡稍適休息,三十分鐘後,你將返回你的時空,擁抱屬於你的生活。”
“情感剝離呢?”熊然的聲音有點啞:“什麼時候開始?”
係統停頓片刻:“十分鐘之後,但快,過程隻需要五分鐘。”
原來,十年多的記憶隻需要五分鐘的就可以褪色變淡啊,熊然覺得呼吸困難,他睜開眼睛,艱難:“可以不剝離嗎?”
“不可以”係統:“這對你來是好事,剝離不會讓你散失這段記憶,隻是洗去你對這段記憶的感情,就想看完一部漫長的電影,雖然主人公是你,你也清楚發生了什麼,或許還會有一點感覺,但感覺不會那麼深,不影響你繼續過自的生活,這不好嗎?”
熊然抬眸:“可是
那十年也是我的生活啊。
”
“宿主,你清醒一點”係統的聲音冷,冷中帶著顫抖:“想想你來這裡的初衷是什麼,況且,論你怎樣拒絕都是沒辦法抵抗的,情感剝離不受我的管轄,檢測過後它會直接開啟,洗滌所有這個時空記憶,你我都逃脫不掉”
熊然的瞳孔一震:“什麼意思,你的記憶也會被洗滌嗎?你也需要做情感剝離嗎?!”
電子音驟然雜亂,不管他怎麼呼喚,熊然再沒見係統的聲音,十分鐘後,情感剝離正式開啟。
熊然沒經曆過那樣的痛,比他病發時的痛還要煎熬,以至於讓一直能忍痛的熊然都忍不住慘叫出聲,大腦的劇烈疼痛之中,他似乎可以看到記憶正在一幀幀褪色,明明一切都還記得,可是心在一點點被挖空,又什麼東西正在從體裡被奪走,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伸手去握的力氣都沒有。
熊然就這麼被痛暈了過去,在暈倒之前,他隱隱見了係統的聲音:“宿主,獎勵已經下發,好好生活,長命百歲。”
*
“滴答.....滴答......滴答.......”熊然用了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入眼就是一片茫茫的白,他費力的張張嘴巴,不出一句話。
接著,有穿著防護服的醫護人員出現在自麵前,對方輕輕拍拍自,湊過來大聲:“熊然,熊然,可以到我的聲音嗎?熊然,可以見嗎?”
熊然緩緩點點頭,醫生又湊到自麵前,手裡拿著筆,讓熊然追視,接著又他回握自的手,熊然一一照做了。
醫生眼中含笑,她直腰對後的主刀醫生:“他醒了,第一次見到手術之後清醒這麼快的,看來出院也會快。”
接著她又附對熊:“放心吧,手術成功,一會兒你父母就會過來看你了。”
熊然點了點頭,他望著天花板,才發現白茫茫的是天花板,他在醫院,所以哪裡都是白的,熊然的體沒有任何不適,他隻是覺得自是輕飄飄的,好像浮在半空中,手的腳都夠不著地,體也沒有任何溫度、觸感。
整個人空蕩蕩的,體空、心裡也空。
他在心裡默念係統,默念了好久好久,可這一次,它再也沒有回應過他,熊然眼中還帶著幾分迷茫,眼淚已經從眼角話落。
真的走了,自走了,宋或雍走了,係統也走了。
一切都結束了。
熊然又一次睡著,再醒來後,他見到了自的父母,他們就坐在邊,同樣穿著藍色的菌服,帶著口罩,兩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可熊然看見了他們的眼睛。
母親是雙眼皮,和記憶中一樣,總是紅紅的,望著自的時候,有數的眼淚藏在裡麵,她少哭,可這一次,她哭了,看見熊然便哭了。
“然然,醒啦,感覺怎麼樣?刀口痛不痛?方主任了,手術成功,然然真棒!”她一邊,一邊哭,一邊緊握著熊然的手貼在自臉上。
“媽....”熊然艱難的出聲,楊甄連連點點頭:“媽媽在,不怕,快咱們就回家,不怕....”
熊然的頭側向一邊,父親熊子謙同樣握著熊然的手,他的頭發黑白交雜,情緒激動,渾濁眼睛中血色尤為明顯,他摸了摸熊然的頭,聲音哽咽:“兒子,真厲害,挺下來了,爸爸為你感到驕傲!”
隔著呼吸麵罩,熊然看著父母,看著他們比自病體強健不了多少的體,想要笑,眼淚決堤,三隻手緊緊握在一,傳導出暖和溫度,一寸寸喚醒了熊然的皮膚與神經,又像是一截長長的風箏線,係在熊然腳上,將他拉回地麵。
在父母麵前,熊然終於有了久違的腳踏實地的感覺。
轉到普通病房兩周後,熊然出院了,他的出院檢查結果非常好,連醫生都出乎意料,但同時叮囑熊然父母急性淋巴腺白細胞是個持久戰,五個月後要回來複查,然後在所有醫護的注視與祝福下,熊然和父母相互攙扶著走出了醫院。
此時,外麵的天氣剛好,他離開的時候是月,回來的時候還是月,十年的時間在自的時空裡也隻是一場手術的時間。
熊然抬頭看了眼天空,飛鳥掠過,湛藍儘,耳畔是父母的呼喚,鼻尖嗅的是人間的煙火,一切恍若隔世,一切又如此真實。
熊然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大樓,他,自再也不用躺在這裡的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