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然聽著他教訓小孩子的口氣,沒忍住笑了笑,他真沒覺得重,身體的力氣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恢複,估計用不了三個月,他就可以恢複到一個成年男人的健康體魄。
兩人扛著東西,走在唐城的仿古大道上,兩邊的屋簷樓梯下,三三兩兩的圍聚著換好衣服的群演,都是一身古裝,熊
() 然想起了剛才在大巴上看見的劇組名稱,叫什麼——替嫁王妃夜夜歡,直抒胸臆,讓給人無數遐想空間,熊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圍得嚴嚴實實的綠幕外麵有專門看守的人,一人一證,沒證進不去,在綠幕門口,熊然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楊添翼。
“然子,這裡你進不去,裡麵就是木頭堆子也沒啥意思,你就在著外麵隨便轉轉,或者去旁邊的民國街也可以,哪裡沒戲,你去轉轉,等我這邊忙完再帶你好好玩玩。”
“你不用管我。”熊然擺擺手:“你忙你的,不用著急,我隨便轉轉,也好長時間沒出來了,這裡還挺熱鬨的。”
告彆楊添翼,熊然四處轉悠,街道的兩側全是仿古攤位,上麵擺著風箏、籠屜、茶碗、糖畫等各種各樣的道具商品,熊然在一個位子前麵站了站,聽見坐在攤子後麵的幾個群演在說話。
“我昨天上廁所的時候,看見隔壁劇組的車了,你知道他們拍的是什麼嗎?”一個男生正向另外兩個群演賣關子。
“啥呀?是不是最近白清彤拍的內個內個叫什麼什麼神探?我聽說就在前麵。”
“哎呀,不是,”那男生拍了拍大腿,湊近了,煞有介事的壓低了聲音:“是《荒城之下》”
“我去我去我去!你沒看錯吧?!”兩個人立馬激動起來,瘋狂搖晃同伴:“你沒看錯吧?真是荒下?!真的是荒下?!啊啊啊啊!”
“我發誓我要是看錯了,下輩子醜死,就是荒下!”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想過去看看,啊啊啊,我天菜,我老公就在旁邊拍戲唉,做老婆的怎麼能不去關心一下呢?!”
“你滾,奪夫之恨不共戴天,咱兩斷交一分鐘!”
眼看兩個人就要打起來,熊然連忙閃遠,他是從12年的時空回來的,今年25年,中間已過去十年時間,但是粉絲們追星的狂熱程度和十年前相比沒什麼變化,依舊非常熱忱執著。
熊然不由心生好奇,他掏出手機,搜了搜這部《荒城之下》,結果界麵跳出來,是鋪天蓋地的信息,熊然隨便點開一個,率先跳出來女主角的信息,是個大花,熊然在沒穿越前就看過她拍的戲,當時就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程度。
頁麵下拉,下一瞬,手指一頓,熒藍的屏幕彙光於瞳孔中,海藍熠熠,黑色瞳仁連同眼睫顫動一下,停頓片刻後,手指繼續下滑,看完整篇報道後,熊然熄滅屏幕,將手機塞回口袋。
在城裡逛了逛,又坐了坐,楊添翼那邊忙完了,給他打了電話,兩人在停車場那邊彙合。
“我這邊忙完了。”楊添翼身上都是土,熊然替他用車上的乾毛巾拍。
“哪裡還想去逛逛,哥帶你去。”楊添翼接過毛巾,在臉上擦了一把,臉瞬間白了不少。
“哥”熊然無奈笑笑:“你怎麼和我爸媽的口氣一模一樣,跟和小朋友說話一樣,我是25,不是15,也不是五歲,你們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我都是成年人了。”
“哎呀,行行行知道了,”楊
添翼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接過熊然遞上的水:“行吧,哥,那您說咋下一步乾什麼,小弟聽你的!”
熊然被逗笑,他佯裝思考,然後說:“回家吧,去吃我家樓下的火鍋。”
“不逛逛了?我聽說就內個宋啄,他拍的叫什麼,哦,《荒城之下》就在旁邊的民國城,不去看看,我托我一哥們帶你進去看看?”
熊然搖搖頭:“不了,我不追星。”
楊添翼點點頭,想起了什麼,咂舌的指了指影視城後麵的土山:“你是不知道,那上山密密麻麻爬滿了人,一個個都看著攝像機,都是來拍宋啄的,你說那麼遠,那能拍清楚嗎?”
“不知道”熊然又搖搖頭,然後提醒道:“哥,再不走,樓下的豬腦就要被被人燙完了。”
“哎哎哎,趕緊走,趕緊走!”
出茂北影視城的時候,用了很長的一段的時間,主要堵在了民國城門口,看著那些提著大包小包東西的粉絲,能進到這裡的都是大粉,之前陪著宋或雍蹲劇組的時候,他就見過好多,每個人手裡都緊緊攥著信,眼中滿是期待的光。
“看看看,這些粉絲真的是瘋狂,跟我老婆差不多,淩晨就等在這兒,人不出來就不走,非要見到人,你嫂子本來也想來,我在網上花大價錢買了個親筆簽名,給她哄回去了,你說說,這宋啄哪裡好,不也是一鼻兩眼嗎?”
熊然回神笑笑:“就是,還沒哥帥!”
楊添翼撓撓頭,恬不知恥道應著就是就是。
這時,前方擁堵的人群中忽然騷亂,不停向前擁擠,熊然拉下車窗,側目看去。
“不要擠,你們一個個站好,將手裡的東西整理好.....”有洪亮的男生從前方傳來。
伴隨著隊伍的整齊,路上的擁堵減輕了很多,楊添翼的麵包車一點點往前挪,這一次換了女聲說話,聲音溫柔清亮,熊然聽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是誰,直到車開到前麵,熊然才看見說話人的樣貌。
“啄哥還在工作,抱歉,大家再稍微等一下,也請大家能保持安靜,有序站好,不要堵在門口,影響其他工作人員出行。”
說話的女生站在台階上,嚴肅著一張臉,一張薄薄的嘴唇開開合合,客氣中點著點不怒自威,讓人不由得聽從。
聲音沒變,容貌也沒變,當時氣質變了,熊然看著女生,想起她十年前她坐在山門前,將手裡的平安符遞給自己的表情,那是眉目中還蠻是青春灑脫的稚氣,如今眉目沉穩,流露出的是鎮靜、平和還有幾分閱曆的積澱。
原來十年後的王亞亞是這樣的啊。
有關王亞亞的記憶在腦海中潺潺流出,熊然伸出手在記憶泉水中感受,半響,心緒和緩,及無波瀾。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與宋或雍、與那十二年相關的人,他想了半天,想要從自己的心裡窺見一點情緒,但沒等他抓住就如煙雲般消散,剩下的丁點,也隻夠熊然無病呻吟的歎一句物是人非罷了。
熊然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隻覺得
自己快要習慣這種感覺了。
*
時間一晃就到了複查的時候,相比與父母的緊張,熊然淡定很多,他一路上安慰父母,在醫院住了幾天,做完了一係列的檢查之後,熊父熊母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很多。
身體情況這比預計的好太多太多了,楊甄沒忍住抱著熊然失聲大哭,她隻有熊然這麼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來,為了可以讓熊然可以骨髓移植配型,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可始終懷不上,隻能寄希望於化療或者找到其他社會上的配型相同者,可天不隨人願,幸運從未降臨在他們一家人身上,如今終於有好消息傳來,她高興的幾乎暈厥過去。
回到家後,一連幾天,楊甄和熊子謙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他們對突然降臨的幸運似乎有點無所適從,尤其是楊甄一直念叨一定是之前在五靈山的許願應驗,菩薩顯靈,庇佑了熊然。
“然然”某一天早飯,楊甄對熊然道:“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爸爸媽媽帶你去過五靈山?”
熊然放下碗筷,怎麼不記得,直到現在從山腳到山頂的畫麵都一直刻在他大腦深處,每個細節都不曾模糊,他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也記得那天是父親背著高燒的自己,母親則在旁邊跪下,他們一家人一個台階一個頭從山腳磕到了山頂的廟門前,
“都說心誠則靈,這句話沒錯,我和你爸爸當年許下的願望現在終於成真,也是時候還願了。”楊甄溫柔的目光落在熊然臉上。
“你是有福的,菩薩保佑了你,那就得由你去把願還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也問過寺裡了,他們其實不缺什麼人手,但我還是想問問問你,願不願意去五靈寺做一段時間的義工。”
熊子謙補充道:“一是為了還願,二也是想著廟裡清淨,你在哪裡待幾天也能散散心,再說了你不是之前說想要找工作嗎?在寺裡乾乾活,先看看能不能適應。”
熊然望著父母的臉,心中五味雜陳,這或許就是每一個有重病親人家庭的真實寫照,當一切科學理性都無法給出辦法時,或許宗教就是他們唯一的歸途,讓他們與病患在與病魔抗爭的艱難長征中,可以找到一點繼續走下去的希望。
熊然沒猶豫,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