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然住進了宋或雍的彆墅。
他沒有拒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每當他看見宋或雍那雙猶如積壓了萬年火山灰一樣上麵清、底下沉的瞳孔時,熊然就喪失了所有拒絕的能力,“不”字吐不出口,心頭更像燒了一盆煎水,咕嘟咕嘟沸著,心都要燒乾。
宋或雍要自己愛他,可怎麼愛呢?宋或雍又想什麼樣的愛呢?熊然經常在夜裡睡不著的時候思考這些問題,他一想就想到天明,等早上起床,看宋或雍從另一間臥室出來,看第一縷晨光落在他白色襯衫的玉石袖扣上折射出溫潤的光芒時,熊然還是止不住思考。
宋或雍不再睡在書房裡了,那裡真的被鎖住了,門縫裡一道光都透不出來,從自他搬進來的第一天起,宋或雍就住在主臥裡,兩人一南一北,住的不算近,也並不算遠。
每天的行程也非常簡單,根據汶小月發來的日程,按時送宋或雍去各種地方工作,工作室裡的人早就聽見了風聲,對於這個第一個登堂入室進入宋或雍的私人空間的“司機”,非常好奇,熊然能感受到,每次他在前麵開車,後麵就會有好幾道視線暗戳戳的盯著自己,眼睛裡除了好奇、也不乏其他揣測,隻可惜宋或雍的和熊然在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幾乎不說話,於是想看熱鬨的人也隻能乾著急。
熊然沒住過校,卻也在這段時間裡體會到了室友的感覺,或許連室友都算不上,應該說是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宋或雍不怎麼和自己說話了,即使說,也是簡單的幾個字,平淡的像一杯白水。
那些暴烈的、如岩漿一般熾熱噴人的情緒,似乎在那個高燒的夜晚全部釋放了出去,麵上宋或雍如往常一樣疏離冷淡,熊然的身體卻始終被籠罩在那片陰影之下。
他知道,那些沉甸甸的晦暗是宋或雍心裡的怨與恨,十二年讓這些怨恨深濃,是自己一時半刻無法化解的,他也不知道怎麼算是愛宋或雍,可他想努努力,想先從讓宋或雍和自己多說幾句話開始。
營養師做飯的時候,熊然會在廚房裡幫忙,有時候有剩餘的食材,熊然就會順帶炒了,譬如乾煸荷蘭豆、涼拌乾絲什麼的,今天剩下兩個雞蛋,熊然就索性攤了雞蛋餅。
菜上桌的時候,兩人麵對麵坐著,各吃各的,宋或雍似乎挺喜歡吃雞蛋餅的,連續夾了好幾筷子,這給了熊然給宋或雍夾菜的勇氣,用公筷夾起一小塊蛋餅,適逢營養師從廚房出來,看見了,隨口說了一句,還是熊先生的手藝好,做的菜宋先生愛吃。
然後結果就是,後續半個小時的用餐時間,宋或雍再沒碰炒雞蛋一下,連看都不看一眼,熊然默默把公筷放下了。
而且從那天以後,隻要是熊然炒的菜,他都不吃了。
當然也有成功搭話的時刻,譬如天氣很冷,熊然在背包裡裝了一大堆暖寶寶、暖水袋等可能用上的東西,沉甸甸背到現場,然後拉開遞給宋或雍的時候,宋或雍頭也不抬的拒絕:“不用。”,轉身接過汶小月遞過來的暖手寶。
熊然心裡安慰自己,好歹是和自己說話了,也算進步了。
他膽子大了些,臉皮也更厚了,想到什麼就和宋或雍說什麼,什麼今天天氣很好啊,時不時講個笑話啊,或者評價一下今天的劇組盒飯之類的,多數宋或雍是不理他的,或者若有若無的掃他一眼,似乎察覺到了其中的不耐,熊然後知後覺的閉上嘴巴。
↓本作者帶鎖的箱提醒您《穿為偏執少爺的玩具熊後》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不過他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隔天還是繼續搭話,熊然想很開,宋或雍被自己氣了那麼久,心裡那麼重的怨,要是能輕易原諒自己,那才奇怪。
工作室裡的人看出了點門道,覺得是熊然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或者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恬不知恥的纏著宋或雍,宋或雍隻是出於禮貌原因,不想和他鬨得太僵,給他留一點臉麵罷了。這點謠言在工作室裡悄無聲息的傳開了,很快王亞亞就知道了。
有了許麥的前車之鑒,王亞亞哪裡還敢放任,當然她也不傻,先是跑去暗戳戳問宋或雍對熊然的態度,問他為什麼讓熊然住在他家。
宋或雍給的回答很官方,這人會修水管、會做飯、還能當保鏢打私生,非常好使,跟著住他更好使喚。
“哎呀呀,他這是黃鼠狼給你拜年沒安好心啊!”王亞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沒發現他對你不對勁兒嗎?”
“怎麼?”宋或雍翻過一頁劇本。
“就...就他對你特彆殷勤,你沒看出來嗎?”王亞亞壓低了聲音:“就說你吃飯這事兒吧,我可聽小月說了吃個紫薯,他把皮給你扒了不說,都恨不得喂你嘴裡,還有....還有今天早上,你坐房車上睡著了,他就就...”王亞亞簡直說不出口。
宋或雍抬眼:“怎麼了?”
“他給你把開了的鞋帶係上了!我親眼看見的!”王亞亞氣的胸膛起伏,好像自家金礦被人開采了。
宋或雍緩緩眨眨眼,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手裡的劇本高高舉起,擋住了臉。
“哦。”半晌,劇本後麵傳來不冷不淡一聲。
“哦什麼哦,我的好大哥,你現在就是羊入虎口你知道不,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太危險了,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天哪”王亞亞皺著眉頭,像了個很貼切的形容詞:“跟....跟個找奶的小狗似的。”
舉著劇本的手一把落下,黑黢黢的眼睛盯著王亞亞,一字一句道:“不許說他是狗。”
王亞亞有點看不懂了:“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是看人家可憐,又開始同情了吧?我知道你這人心軟,但軟也不是這麼個軟法啊,你這是純純農夫與蛇啊!”
王亞亞的話似乎讓宋或雍想起了什麼,神情停頓一刻,眉目寂冷下來,又低頭看著劇本,又不說話了。
“不是哥你到底什麼意思啊?你不會是看...看上人家了吧?”王亞亞越說越艱難,隻覺得是要是真的發生了,簡直是晴天霹靂。
“沒有”宋或雍沒有絲毫猶豫的乾脆否認,翻過一頁劇本,眼睛一直停留在第一行。
他頓
了頓,補充了一句:“討厭他。”,捏著的紙頁被折磨的蜷縮,王亞亞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聽見他低低重複了一聲。
“好討厭。”
*
熊然被王亞亞叫他辦公室的一路上,頂著工作室所有人的注目禮,有擔心的,有好奇的、還有看好戲的。
關上門,王亞亞的一聲公事公辦的坐,驀然讓熊然感受到了幾分壓力。
果然,王亞亞開門見山,讓他注意自己邊界感,不要有什麼危險的想法,管理好自己的情感,注意和宋或雍的距離。
王亞亞勸退很有一套,啪啪兩下,調出許麥的照片:“好看不?”
熊然誠實的點點頭。
王亞亞很想直接辭退熊然,但奈何宋或雍不讓,估計是不想落了小鄧總的麵子,王亞亞隻好從側麵打擊。
她甚至不得已扯了謊。她指著照片裡的人:“就是他,網上粉絲怎麼說的,現實就是什麼樣的。”
“網傳的是真的,他們確實在一起了。”話落,王亞亞看見了對麵的人的臉上出現了幾秒的失神,就像是走的好好的一腳踩空了一樣。
熊然沒信,半響,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不會的,宋..宋先生基本上沒和外人聯絡過。”
確實,宋或雍的手機很少響起來,找他的除了工作室的人就是零星幾個極相熟的朋友,說的除了工作,也不過是寥寥幾句近況。
“他們最近吵架了,有點冷戰。”王亞亞道。
熊然後知後覺想起很早之前,在北方拍戲的時候,有一次許麥來找宋或雍,那天晚上不知道兩人有沒有吵架,當時第二天許麥早早就走了,連招呼也沒和宋或雍打,走的時候,人笑得勉強,臉色灰敗。
熊然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現在他的臉色是不是也灰的像掉渣的牆皮。
王亞亞良心上非常過不去,看著麵前這個麥色皮膚、圓臉、圓眼睛像鹿一樣的青年,咬咬牙,狠下心來。
“彆做非分之想,放清醒點,好嗎?”
熊然用了些力氣才抬起沉甸甸的腦袋,看著麵容威嚴的王亞亞,覺得她一點都不如十年前可愛。
他晃了晃腦袋,權當作點頭,然後起身出去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街上,大概走了快一個小時,站在擁堵的路口隨著人流等綠燈,熊然才漸漸回過神。
看著燈光由紅變綠,等周圍的人都走光了,熊然還停在原地,他在思考怎麼辦?過馬路往前走是回宋或雍那裡的路線,可要是不過馬路,現在轉身,不出十分鐘,走路就可以到自己家了。
他猶豫過兩個紅綠燈,最後還是決定,去宋或雍家。
往彆墅走的路上,熊然一刻不定的腦子非常亂,他在想王亞亞說的話是真的嗎?宋或雍真的和許麥在一起了嗎?那自己的愛...他還需要嗎?一會兒又想宋或雍既然都和許麥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自己的愛呢,是為了懲罰他,懲罰他耗費了他十二年時間嗎?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啊?
而且如果真的隻是為了懲罰的話,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呢?想來想去,熊然絕望的發現,他好像沒什麼有效的辦法。
不不不,熊然試圖安慰自己,冷靜點去,直接去問宋或雍,如果他們沒在一起,那麼後麵所有的疑惑都不成立了啊!
熊然一路走一路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他已經站在了了清溪裡門口。
他從工作室走回來了,用了快三個小時。
腳底板後知後覺的發疼,熊然後悔沒有打車,坐上接駁車,吹著晚風,兜裡一直嘟嘟響的手機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進來的電話,是高伊彤,熊然剛剛接起,對方的聲音就從裡麵衝了出來。
“熱搜怎麼回事?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高伊彤的聲音仿佛大難臨頭。
“怎麼了?”熊然在風裡凍得打個噴嚏。
“看熱搜啊!!!”高伊彤鬼哭狼嚎:“我去,宋啄不會真的和那個耷拉眼在一起了吧?!!”
“耷拉眼?”熊然皺皺眉,點開微博。
就見微博熱搜上明晃晃掛著幾個高爆的字條。
第三條——《明月山穀》絕版價值
第二條——許麥朋友圈
第一條也是掛著爆的那一條則是——宋或用許麥疑似戀愛。
高伊彤在電話裡壓低了聲音,驚恐萬分:“熊然,你實話告訴我,他們倆不會真在一起了吧?”
在一秒的沉寂後,整個人大崩潰:“靠,我要去喝酒,我真受不了了!我去藍狐酒吧了!!!你過來!!陪我一起喝!!!”
熊然回答不了高伊彤的問題,他從接駁車上下來,站在宋或雍的彆墅門口,裡麵黑寂的,隻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冷風激的他咳嗽了一聲,又咳嗽了一聲,,熊然低頭看著亮著的手機屏幕,腳一下子疼的幾乎站不住,扶著牆緩了緩,然後他蹲下去抱住自己的小腿,像是一片很怕被風吹走的樹葉。
*
宋或雍今晚有個編劇的應酬,熊然站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估計是等不到他了,而自己也沒有在宋或雍的家的門鎖上輸入瞳膜,所以也進不去。
高伊彤打電話過來,問他要不要喝酒,熊然果斷拒絕,在軟件上叫了車。
等車來的這段時間,他將微博上的詞條一一點開,都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