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得再慢, 也有走完的時候。傍晚終於來到了,在榮介的殷殷期盼當中。一整個白天下來, 因為熬不住地下室的悶熱昏暗,他迷糊了幾次, 就中了幾次招,雖說有蠻哥控製著,但還是覺得疲憊不堪, 心力交瘁。最詭異的是全身疼痛,仿佛被大車碾壓過一樣,據說那是跟蠻哥比拚蠻力的下場。
榮介受夠了,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找出原因, 哪怕因此很可能要麵臨他從小就畏懼的鬼神之物。所以, 當蠻哥告訴他可以放心大膽地睡了的時候,他立即毫不猶豫地躺下閉上眼。
但五分鐘之後,他睜開眼, 與目光灼灼盯著他的蠻哥和辛戈對視了一眼,有些尷尬地說:“睡不著。”明明之前那麼渴望好好地睡上一覺,誰知道現在終於可以了,卻越睡越清醒。
蠻哥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辛戈也是啞口無言,顯然兩人從來就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們一天當中如果無事,本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休眠,又哪裡來的睡不著呢。
三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榮介苦笑說:“要不你們去外麵等我吧。我一個人或許更容易入睡一些。”
就你事多。蠻哥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率先起身往外走去。辛戈見狀,心中雖然疑惑,但什麼都沒問,也跟了上去。
兩人一走,榮介明顯地感覺到放鬆下來,但闔上眼一會兒又睜開,改為盤腿而坐。他還是沒有睡意,索性決定以冥想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並驗證自己的猜想。
自那次入靜遭遇慘號之聲差點迷失之後,他便放棄了冥想,現在再次撿起,不過是想弄清那引他出去的聲音與原本的慘叫聲是不是同出一物。
哪怕很久沒冥想,在沒人乾擾的情況下,他依然很快找到感覺,迅速入了靜。
並不意外,入靜不久,那個聲音果然出現了。榮介想努力保持意識清醒,但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隨著聲音的呼喚而起身,往外走去。他能感知到正在發生的一切,甚至“看到”蠻哥和辛戈站在地下室的出口處,因他的出現而讓開路。
外麵空氣很好,比悶熱的地下室舒服多了,榮介感覺到身體的沉悶感一掃而空,變得輕鬆活躍起來。他“看到”自己走出棲身的建築,走入巨大的廣場,然後踏上神道。
他“看到”神道如同月亮一樣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都襯得黯然失色,也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附住,身體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上麵,意識也不再關注周圍。
穿越巨大的廣場,踏上正麵的長階,一步一步,如同朝聖……
蠻哥想跟著走神道,被辛戈攔住了。自來到這裡之後,蠻哥脾氣已經百般壓製,此時再忍不住,一腳踹了出去。
辛戈身形一閃,躲開了。他也不惱,也沒還手,隻是心平氣和地跟蠻哥說:“除非你弄死我,不然彆想從這裡走。”榮介那是沒辦法,情況特殊,隻能捏著鼻子默許,但這不代表他會破罐子破摔,什麼人都容許上神道。數千年的堅持不是說變就能變的。
蠻哥這裡不存在什麼麵子問題,聞言心中盤算了一下,覺得為了走條路打一架還可以,但要弄死人就實在沒必要了。所以懶得跟辛戈囉嗦,拎起東西就往廣場旁邊飛奔而去,走早上的石道。
辛戈自己也不走神道,緊跟在蠻哥之後。兩人到達神殿所在的平台之上時,榮介還沒有上來。原地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他的腦袋一點一點從石階之下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