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質甲胄摩擦碰撞,宛如擂鼓。
騎士們將火刑架豎立於大廳正中央。圓木柱由於火焰的炙烤,早已變得漆黑。
火刑架上似乎綁著什麼。
焦糊的味道就像染料溶於水那樣,快速擴散,鑽入室內每一處縫隙。
瑪蓮娜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彆看。”
多蘿西婭表情僵硬,仍不忘低聲提醒女兒。
瑪蓮娜沒有控製住內心的好奇,向火刑架投去一瞥,頓時脊背發涼。不適與惡心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一具焦黑的屍體被鐵絲捆綁在粗木之上,邊緣因碳化而碎裂。
在騎士們剛才走過的地磚表麵,黑灰的遺骸殘渣鋪就一條顯眼的軌跡。
尤斯爵士饒有興致地觀察起母女二人的神情變化。
瑪蓮娜察覺到他不善的眼神,不願讓他得意,便強行忍住嘔吐的衝動,故作平靜。
見女孩沒有驚叫出聲,尤斯爵士有些掃興。
多蘿西婭夫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尤斯爵士,您作為賓客,用這具屍體冒犯我,究竟是何意?”
“我們在您的領地發現了這個異教徒,代為處決。您還未洗清包庇的嫌疑,就反過來質問我,又是什麼道理呢?”尤斯爵士脫去了客氣的偽裝。
二十年前,一個狂妄的異教徒殺死數十名大主教,攻破了教皇的主神殿。
幸好教皇及時降下神威,才阻止了浩劫的發生。
此後,教會加大了清算力度,將每一個有嫌疑的人當成異端處決。包庇異端者被視為從犯,也難逃一死。
“我可以直接向主教彙報,您在封地窩藏了這個異教徒。”尤斯爵士的態度十分強勢。
這句話幾乎等同於公開的恐嚇。
多蘿西婭反問:“您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具屍體確實來自異教徒?”
火刑柱上的屍體黑如焦炭,甚至碎裂了些許。
事實上,騎士們根本無法證明此人的身份。
尤斯爵士拔出佩劍,手指並攏,從上至下拭過劍身。
“即便如此,您也難辭其咎。”
一縷又一縷耀眼的火焰自他指尖迸發,最終彙聚成一整片,頃刻間點燃了整把佩劍。
這是一種傷害型禱術,名為“審判之火”,僅供教會成員學習和掌握。
據說,劍身上纏繞的火焰可以淨化罪惡。
多蘿西婭怒而質問:“我並未犯下過錯,您也要對我施以審判之火麼?”
“我隻是想帶您去見主教大人而已,”尤斯爵士笑著告訴她,“至於您要承擔多少罪責,還需主教大人親自定奪。”
瑪蓮娜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那具焦屍是否為異教徒,其實並不重要。一切解釋權,都屬於教會。
教會成員通過種種手段勒索勢單力薄的小貴族,實在不是什麼新鮮事。
想要脫身,就得付出一些財產上的代價。
這些聖職人員,真是過於猖狂了。
瑪蓮娜克製住心中的怒意,擺出友好的微笑:“其實,我母親根本沒必要跟您去見主教。尊敬的爵士大人,您看中了哪塊地,不妨明說。”
她試圖替母親緩解眼前的危機。
尤斯爵士麵露欣慰:“唉,你這個孩子,真的很懂事啊。”
多蘿西婭將女兒拉至身後,儘力讓語氣變得平緩:“河穀西北部的那座銀礦,您覺得如何?”
言下之意,她打算接受教會的勒索,用金錢與土地換取平安。
“不夠啊,”尤斯爵士不太滿意,“我聽說,您名下還有一處銀礦。”
多蘿西婭冷靜問道:“您知道亞蘭公爵麼?若是他知道您勒索我,一定不會高興。”
聽到亞蘭公爵的名號時,尤斯爵士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很快掩飾了剛才的失態。
“亞蘭公爵遠在北方,怎麼可能管這裡的事?您跟公爵是什麼關係?他怎麼可能為您出頭?交不出兩座銀礦,我就把您帶去主教那裡審問。”
多蘿西婭微笑道:“您不妨猜一猜,我與亞蘭公爵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我也得提醒您——對我動手,後果自負。我最多給你們一座銀礦。”
尤斯爵士冷哼了一聲,終究還是選擇見好就收。
“那麼,就讓我們在太陽的見證下,簽訂協議。”
長劍入鞘,代表他同意多蘿西婭的條件。
為了製定神聖不可侵犯的契約,他念出一串禱詞,呼喚太陽的化身。
金色的線條耀眼無比,化成太陽的形狀,高懸於爵士與多蘿西婭頭頂,象征著無上的光明法則。
多蘿西婭跪在地磚之上,聲音顫抖:“偉大的太陽,您的光芒照亮大地,您的力量無所不在。”
“我,多蘿西婭·索利亞同意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