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卷曲額上兩顆痣的
少年穿著黃綠色隊服,帶著口罩,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憂鬱和文藝氣息。
此時這人正皺著眉,看著球館內。
他往球館裡挪了兩步,看得更清楚些。
球落地的回音尚在場館內回蕩,裁判的哨聲就響了起來。
——仁魁得分。
同一時間,觀眾席沸騰了起來,嘈雜一片。
“裁判這個手勢是出界了嗎?”
剛剛球速太快完全看不清,出不出界還是要看裁判自己的判斷。?_[(”
“兩個裁判都判定出界了啊,好可惜,好像就差一點點……”
“這一球僵持得可真是夠久的,我還以為音駒能得分呢!”
球出界了!
茶發少年瞳孔一縮。
腦中回閃過攔網們的臉,大腦急速運轉著。
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他的攻擊都是照著仁魁想要的方向去,都是在他們的誘導之下發出的攻擊,所以他們的一傳才能接到他的球,才能知道他要將球扣到哪裡!
他深深地喘息著,仿佛深呼吸就能減緩身體裡的熱氣與浮躁。
貓又育史舉起手。
音駒叫了暫停,理由是確認自家二傳是否受傷。
“不會出事吧?這個二傳也不容易,一直協調攻手進攻,而且他的體力好像不太好誒。”
“剛剛那下摔得還很響,說起來這個5號這場比賽是不是沒有穿護膝?”
“研磨學長怎麼樣了?”夏目和犬岡兩個人是最晚湊過去的。
山本猛虎和福永招平挪了挪,給他倆騰了位子出來。
兩隻腦袋鑽進來,看見了自家大腦。
被團團圍住的孤爪研磨兩條腿上敷了兩袋冰袋,膝蓋有點紅,見他們過來一臉淡然:“沒事,就是單純踩到汗水滑倒了。”
山本猛虎還特地指了下:“喏,連皮都沒破。”
福永招平:“也沒有扭傷。”
黑尾鐵朗悄聲說:“隻是用這個理由可以讓我們暫停更久時間而已。”
他眨眨眼,有一種不同於家貓的狡黠在。
“呼——”兩個一年級們緩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慶幸。
“知道穿護膝的重要性了吧?”夜久衛輔陰惻惻發言。
大腦默默轉了下身體,用腦袋對著他。
“我一直在想,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費力地乾擾我們所有人?他們真是的要我們所有人都陷入糾結和不利境遇中嗎?他們真的能夠做到嗎?”孤爪研磨垂著眼問。
“我又觀察了他們一陣子,發現雖然他們預判能力強,但在真正防守上,一直隻有那麼兩三個人在接一傳,剩下的人負責進攻,他們的分配其實很均勻,隻是打散了加上時不時的三人攔網的行為,導致大眾印象中他們好像一直在全員參與防守,進攻隻是交由小山一個人。”
“他們的目標
,是我。”孤爪研磨抬起頭,深黃色的豎瞳似是閃爍著不明的光澤。
“往一定的角度扣球、促使一傳不穩導致我需要動身去對二傳進行調整,消磨我的體力,讓我傳球出現失誤,隻要我垮掉,音駒的進攻就能塌下一半。”
“他們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來判斷了我的傳球,或許是慌亂之中無法顧及上的一些小細節或者情緒外露,又通過攔網來誘使攻手尤其是貴誌你朝他們預想的方向扣球,以便一傳能夠接下。”
“對,研磨學長!”夏目發出聲音,“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扣球的方向全是按照他們的想法扣的,所以他們接一傳才回沒有那麼困難,包括他們對付猛虎學長,應該也是類似的套路。”
山本猛虎咦哇亂叫了一下,“我就說這場比賽扣球的感覺怎麼這麼奇怪!”
他還一直以為是換了球場的問題!
好嘛!原來是對手的圈套!!!
黑尾鐵朗認可地點了下頭,語氣低沉下來:“對於仁魁而已,虎和貴誌你們的扣球的威力是最大的。隻要能夠接下你們倆的扣球,我們其他人的攻擊便算不了什麼。”
貓又育史眼中閃過一道厲光,也道:“再加上他們的精準扣球消弭了我們的防守,雙線並進情況下如果我們沒有意識到危險,就像是被溫水煮的青蛙一樣。”不知不覺就被煮熟了。
“沒錯,除此之外,小黑你的思維模式、虎你的扣球習慣、犬岡的攔網習慣……這些他們也摸透了,他們不需要次次攔防絕對到位,隻要能夠乾擾到我們隊員的狀態、讓我們狀態不斷下滑,就成了他們的甕中之鱉。”
貓又育史“嗯”了一聲,“現在對方有兩條線並進,都是針對研磨你的,他們應該是從以往的比賽中發現了你存在的小動作,進而對你的傳球進行了精準判斷,我們得找到這個判斷依據,將它改掉,或者將計就計誘導。”
“這點我大概有個猜測了。”孤爪研磨道。
“那就好。”
“我們進攻的規律也被摸清了,除了研磨之外,其他人的進攻節奏也可以有適當調整,第一第二第三節奏混著來擾亂他們。”
“對了犬岡你攔網有點太靠前了,還有手要再向下壓一點。”貓又育史指出。
“好的教練!”
音駒的大腦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清朗的少年音在小範圍內響起:“不過,接下來的這場比賽,我們繼續維持原樣,讓他們以為我們還沒有找到對策。”
事實上,音駒就算沒有發現問題,沒有布置戰術,照目前的狀態,也能穩穩贏下第一局。
對方恐怕也是想犧牲掉第一局,將籌碼放在後麵的兩局裡麵。
“哈,這未免也太自大了點。”黑尾鐵朗嗤笑一聲。
“不知道我們音駒有最厲害的大腦嗎?不知道我們血液神教的厲害嗎???”山本猛虎紅著臉憋著氣沒敢大聲吱聲,隻敢小範圍內吼一下過把癮。
大腦留給他一個冷酷無
情的背影。
一局結束,音駒25:22贏得比賽,孤爪研磨視線從仁魁教練席的眼鏡經理臉上劃過,對方和他交換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意味但在外人看來火光四射硝煙味滿滿的目光。
*
中場休息時間,音駒一眾光明正大地討論戰術。
貓又育史抱著胸說:“除了節奏上的變化,攻手的攻擊種類需要更加多元化一點,你們平時練習的那些招式是時候擺到台麵上來了。”正式比賽可是最好的實踐機會。
孤爪研磨開始說:“在剛剛最後的幾局當中我又和小黑一起觀察了下,找到並確認了我的一個從前沒有意識到的小動作——我在確認將球傳給攻手的時候我的身體會自然地傾斜一點點角度。”
“啊,有嗎?”山本猛虎一臉懵,他一點感覺都美譽。
福永招平眨眨自己的大眼睛,腦袋上蹦出來一個問號。
一年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彼此臉上看到了不解和茫然。
隊友們一個比一個懵。
“這其實很不明顯,不然我們也不會到現在觀察了大半場比賽才發現。”
黑尾鐵朗聳聳肩,“這點必須承認,對麵那個眼鏡仔的觀察力很強,他們其他正選的觀察力也是數一數二的,不過那些家夥似乎不會自己思考問題,全部聽信那個眼鏡仔經理的話,叫他們乾什麼就乾什麼,嘖,讀書讀傻了嗎?”
“說起來,貴誌,你和虎有什麼解決措施嗎?”他看向夏目。
“我們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誰攔我們就扣誰。”
山本猛虎一副吊兒郎當的小混混模樣,說出來的話也多少有些貼合他的外表。
“我和猛虎學長的想法差不多,我們的力氣大,扣球的時候就算有攔網在,也不見能將我們的扣球攔住,攔網就算一觸,也頂多和之前經曆的一樣,還會乾擾到攔網選手的進攻進度,何況還有吊球、借手這些備選項,我們可以選擇的範圍並不窄。”
夏目一臉正色,說出來的話幾乎就是山本猛虎的文藝版。
“沒錯,就是硬砸!我就不信他們攔我們的球手會不疼!”山本猛虎躍躍欲試地搓手。
聽二人這麼一說,曾經無數次參與過攔網並且被他們兩個扣得慘兮兮的選手們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很好,手已經開始幻痛了。
攔網被扣對手的接觸麵和刺激程度可比一傳還要高一些啊。
經曆過痛苦攔網的眾人突然就又生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
死道友不死貧道。
很快,隊伍裡又是一陣哢嚓哢嚓哼哧哼哧啃能量棒和吸能量果凍的聲音。
嚼著用經費買來的桃子味能量果凍,孤爪研磨又道:
“他們還是太過依賴數據了。”
他想,如果是他。
他可以根據比賽中選手的表現來判斷對手的行為和球路,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根據對手從前比賽中的表現來分析他們思維模式,可唯獨不會完完本本照搬白紙黑字的數據。
這是靠不住的。
既定的數據會騙人,而時刻思考著的大腦不會。
高中聯賽中沒有精密的數據儀器分析選手數據,於是賽前情報收集和賽時對手分析成了最重要的關鍵。
兩支隊伍實力差距大就另當彆論。
不排除對手演繹的成分,但實時分析出來的才是最貼近真實的。
即便是上午和下午的比賽,選手們也不是沒有成長、沒有進步的。
隻是進步程度的多少,有些能明顯體現出來,而有一些則是積累在量上,等到時機成熟,便會由量變成質。
音駒的大腦是這麼評價仁魁的經理長尾迅的:
“實際上,這是個很傲慢的人,人一旦傲慢,就會過度自信,過度相信自己搜集到的、自己看到的東西,這時候,隻要稍微動點手腳,放下魚餌,魚就會乖乖上鉤了。”
說這話時,孤爪研磨吸完了果凍。少年的眼睛稍稍彎起一些,眉梢下垂,看起來人更加柔和了一些。
眼神卻是毫不掩飾的銳利。
音駒眾人聽見他們大腦說:“他們想要我們消耗體力,那我們就消耗給他們看。”
孤爪研磨抬起腦袋,深黃色的豎瞳微微顫了顫,輕輕一笑。
“——下一局,大家好好演場戲,這對於我們而言,並不算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