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螢清楚，自己在攔網方麵是比不過黑尾鐵朗的。
比不過就是比不過，他不會找借口來為自己辯解。
可是啊，就像他曾經對白鳥澤的態度。
『不過是，想攔下一兩球而已。』
不需要每一球都攔到。
 僅僅一兩球，他還是能辦到的。
所以他才連續攔了音駒這麼多球。
嗯，也就比一兩球稍微多了一丟丟。
既然剛剛可以，那麼麵對黑尾鐵朗，如今已經成長進化了的他，自然也可以！
而另一側，黑尾鐵朗對月島螢的態度，其實是有點曖昧的。
作為音駒的主將兼副攻手，他既是真心期待著月島螢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又無比期待著能在正式賽場上將其狠狠擊敗。
嘴上說著孤爪研磨有多矛盾，實際上自己也一樣。
大概是幼馴染一脈相承的彆扭吧。
《你們cityboys真的很難懂呢》
早在五月份同烏野初遇時，他便對月島螢上了心。
可能是很久沒有見到和自己在很多方麵都這麼相像的家夥了吧。
在第三體育館訓練時，黑尾鐵朗曾明確地主動提出讓月島螢去攔木兔光太郎的球，這是為了提高他的攔網技巧。
但是木兔光太郎這般直言不諱：“——月島，你的力量很弱呀，我擔心你的手會被我扣斷！”
月島螢笑笑過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木兔光太郎繼續道：“你必須氣勢更加凶猛地進行攔網才行啊！”
雖然他本人當時沒有說教的想法，不過那種響亮有擲地有聲的語氣在初聽來確實有點衝。
烏野一年級副攻手輕瞥了他一眼，當即回答說，自己還
年輕，各項方麵還在發育中，肌肉和身高也會不斷成長的，叫他不用操心。
音駒的雞冠頭三年級生雖說麵上不顯，心中依舊為他急了一把。
“月島，你要是再漫不經心，不認真點的話，風頭就全都會被那個小矮子給搶走咯。你們兩個站的位置是一樣的吧？”黑尾鐵朗想用這句話來激一下月島螢。
反倒是起了反效果。
但沒過多久，月島螢又重新返回了三館，主動提出要和他們一道練習。
兩名三年級主角自然樂的和他一起訓練。
黑尾鐵朗身為音駒主將，不論是讓月島螢當木兔光太郎的練習對象，還是用高標準來要求他，都是為了希望讓月島螢提升實力，在日後宮城縣的比賽中能夠幫助烏野取得優勝，設法達成垃圾場決戰的目的。
貓又教練和烏養老教練年紀都不小了，二人也說不準還能再帶多少屆學生、說不定什麼時候老眼就昏花了，隻有音駒和烏野都晉級到全國大賽才有可能在比賽中相遇，達成老教練們曾經的誓言。
他們這一屆，是雙方彼此都具備“打進春高”實力的一屆。
這也是黑尾鐵朗勞心費力的指導月島螢攔網技巧的原因之一。
之二就是……惜才吧。
黑尾鐵朗深知自己在排球一項上無法再有更大建樹，而月島螢則有著絕對的身高優勢以及敏銳的頭腦，卻並未對排球充斥著熱情，他看在眼裡多少會覺得有些惋惜。
是以，他開始和教導灰羽列夫一樣教導著月島螢。
嗯，烏野的這個一年級卻是比他們隊伍的單細胞學得快。
“機會球！！”
夏目一擊旋轉著的斜線球扣出，排球帶起的旋轉力驚人的強，西穀夕甫已入手便覺不對勁，直接彈回了音駒球場。
前排福永招平淩空一抽，給了烏野一擊強勢探頭球。
“嗵！”
月島螢敏捷地探出手，一觸給到後排。
“漂亮，阿月！！”山口忠長大了嘴，大聲喊。
在影山飛雄調整下，東峰旭一擊扣殺直直扣下！
一雙大手強勢橫截在排球軌跡上。
“嗵！”
“Onetouch——”黑尾鐵朗喊聲高且急，汗水隨著它起跳的快速姿態而滴落下來，落至地麵。
孤爪研磨眼睛一瞥，稍稍朝右側過一點身體，舉起雙手傳球。
球很快給到山本猛虎，莫西乾頭少年貼著球網直直一躍，與此同時月島螢也打蛇隨棍上，修長的身軀直挺挺豎在山本猛虎跟前。
後者表情一擰，一雙銳利的眼眸立刻找到了切入點，右手瞬間朝右一翻手腕，扣了個刁鑽的小斜線。
“好球！”千切豹馬身邊的人兩個社畜同時大聲喊道。
球來的急也來的猛，西穀夕人還在斜方向的後排無法敢來，田中龍之介勇猛朝前一撲，魚躍而下！
排球撞上手臂的聲音就像是戰爭打響的第一聲炮
火。
手上痛痛的，火辣辣的。
雖然田中龍之介目前已經已經沒有什麼痛覺了。
隔著遠遠的距離，兩名定位相似、性格相似、身高體型同樣相似的主攻手們望見了彼此。
二人遙遙地叢彼此眼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虎這家夥的球又刁鑽了呀！］
［哈，龍的一傳又精進了不少！］
二人臉上滿是對於宿命的敵手的欣賞與認可，且充斥著的戰意。
再說排球，一球救起後排球徑直朝著球網方向飛去，前排月島螢直接起跳，抬手試圖將球推過球網。
突然間，眼睛後淺黃色的瞳孔驟然一縮。
黑尾鐵朗的手也覆了上來。
在這極短的時間的角逐下，雙方其實是看不清彼此的臉的，唯一能夠接觸到彼此途徑隻有這一隻圓溜溜的大球。
短暫的力量與自控力角逐下，黑尾鐵朗以微弱的優勢將球推到了烏野球場。
音駒再下一分。
“說真的，阿月，你沒必要這麼賣力吧？！”
“明明更加拚命的是黑尾學長你，我隻不過是複刻你的努力罷了！”
“我可沒有想跟你打成拉鋸戰的想法！”
“不過黑尾學長你的臉上可不是這麼寫的。”
“你不也是。”
夜久衛輔雙手叉腰，仰頭深呼吸了一口。
“他們兩個又開始在說垃圾話了。”
“習慣就好了，月島也很少能碰到一個跟他有來有往交鋒的對手。”烏野陣營中，菅原孝支嘴上這麼說，表情卻相當凝重。
音駒已經快贏了，烏野……還差了好幾分。
夜久衛輔又和孤爪研磨吐槽：“說真的，依我看月島之所以能進步的這麼快，黑尾和木兔兩個人得占一半以上的責任。”
恰好，前排的月島螢也對著黑尾鐵朗淡淡地說道：“是黑尾學長您教導有方啊。”
把黑尾鐵朗噎了一下。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但黑尾鐵朗何許人也？花了不到半秒鐘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臉上掛起了營業式的笑容，和徒弟倆一人一張假麵對邊笑。
“看他倆的表情我總感覺瘮得慌。”五色工搓了搓手臂。
“你聽他們說的話會更加瘮得慌哦～”天童覺補刀。
————
“往高處跳！！”
“不要橫著起跳！”
“腳下站穩，然後全力跳起！”
合宿期間黑尾鐵朗的聲音時常在他耳邊升起。
最理想的攔網狀態當然是將對手徹底攔死封殺，還能鼓舞隊伍的士氣。有不少攔網選手不喜歡用腦子思考，或者哪怕在前期用腦子思考過，但隨著體力的下降，這種憑借本能去攔網的想法會更加占上，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目前站在場上的兩名副攻手，都是會動用腦子去思考，去琢磨，去探
索，去攔網的人。
原始的本能會帶給人們強烈的“往前衝”的衝勁，對於不少單細胞選手而言，這是適合他們的攔網方式。
而對於黑尾鐵朗與月島螢這對師徒而言，用眼睛捕捉賽場上的細節、充分地動用大腦、在判斷後再攔網，這是他們更為擅長的。
從進攻球員的視角看，這些高個子的副攻們的行動絕對叫人十分難受。
大將優一邊看比賽一邊和山架美華解釋說：“隻要這些副攻出現在攻手的視角裡，就會在攻手們腦海中形成一種『往這邊扣一定會被攔死』的想法。”
當初和音駒比賽的時候，為了克服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想法，他還廢了不少功夫呢。
——可惜最後還是被夜久衛輔接起來了。
“在腳下站穩後，全力往高處跳，張開手儘可能的擴大攔網麵積，不求絕對的速度，隻求絕對的精準……”
當初在第三體育館，黑尾鐵朗教導他的聲音又一次回響起來。
煩死了。
月島螢想要扇走這道在自己耳邊時不時出現的絮絮叨叨的聲音。
黑尾鐵朗一球扣出，月島螢近身上網，有所覺察地抬起雙臂，正正一觸。
西穀夕急忙往地板一擦，球給到二傳。
影山飛雄原地一躍，指尖觸及到球麵，朝月島螢托出一球近體快。
後者前排起跳，不給對手任何思考的餘地，右臂就這麼朝前一揮，直接從球場正中央中路位置，以最短的距離——扣下！
既然你需要思考時間來繼續判斷，那麼，我便讓你沒有充足的時間來思考！
第一次，月島螢扣球的力道大得驚人。
黃藍色大球呼嘯著從球網正中穿了過去，發出略帶尖銳的嘶鳴。
黑尾鐵朗似是被這一幕給驚到了，隻來得及抬起一條胳膊，定定朝上一抬。
音駒主將麵色猙獰著拆球落地方向飛撲而去。
期間還趔趄了一步。
“嘭——”
黑尾鐵朗整個人撞上地麵，即便奮力伸出了手臂，卻依舊無法在最後關頭救到球。
頭頂上覆下一片陰翳。
黑尾鐵朗抬眼。
一米九的少年就這麼定定站在他跟前，一雙黃色眼瞳自上而下掃過來，似乎在觀察，是否能從他臉上看出類似“不甘心”的表情。
烏野的理智，頭一次用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著音駒的主將。
厚厚的鏡片倒映出如今地上黑發男子的表情。
說真的，即便是他，也很難在黑尾鐵朗那張表情管理一流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黑尾學長，你是在表現『不爽』嗎？”月島螢輕聲問道。
“是啊。”後者坦然道。
“嘛，麵對阿月你這種死纏爛打的攔網，是個人都會很不爽吧？”黑尾鐵朗隔著球網嘴角朝上揚起。
月島螢沒說話，隔著鏡片觀察著他的表情。
澤村大地從他身後幽幽飄過：“如果不方便罵人的話，我替你過去揍他吧。”
他也是被音駒防守防得火氣出來了。
月島螢搖了搖頭。
黑尾鐵朗的聲音繼續傳來：“雖然你的攔網看上去很叫人不爽，不過從我的角度而言，卻是恰到好處的。”
這小子，我果然沒有教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