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認命地挪著腳步附耳過去,聽著灰羽列夫在耳畔嘀咕了幾聲,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幾秒鐘後,點了點頭,鬆了口:“那好,你看著辦吧。”
“但是這局隻能有一次容錯率。”
雖然他覺得灰羽列夫這心血來潮的第一次嘗試失敗的可能性比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是不能給他這麼個機會。
畢竟,有時候也不能太過依賴從前的“數據”,人是無時無刻不在成長的。
不過畢竟比分吃緊,不可能無限製地給灰羽列夫創造試錯機會,頂多一次,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失敗了音駒的損失也不會太大。
灰發副攻手認真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研磨學長!!!”
下一球眾,灰羽列夫果然實驗上了他剛剛腦海裡蹦出來的畫麵——三人攔網中,先預留出一定的攔網空隙,再補全空隙處!一舉攔下!!!
排球被傳到前排中場位置。
一林副攻手一臉冷漠地將球朝灰羽列夫空出的空隙處扣去。
“嗵”一聲,球打在灰羽列夫手掌上,彈回一林球場,星野陽鬥中場起跳,一瞬間身子朝前橫跨了一米多距離,高舉起右臂,沒有絲毫征兆地重扣上球麵。
排球子彈般出膛穿進音駒球場,釘死在地上。
比分來到13:13。
灰羽列夫雙腳著地,顫顫巍巍地捂住臉,將頭埋於手掌,沒敢說話。
音駒眾人回頭看向一邊裝死的灰發貓貓——這就是你口中的“超過九成的成功率”?
灰發貓貓繼續裝死。
音駒叫了暫停。
灰羽列夫已經做好被痛批的準備了,不過貓貓們也隻是看了看他的,沒有多說話,夏目和山本猛虎二人還過來安慰了他幾句。
灰羽列夫:“你們要不還是給我個痛快好了,罵罵我我反而舒坦。”
夜久衛輔:“有毛病啊你,上趕著找罵?”
“對,就是這種感覺!”
灰發少年眼睛亮閃閃:“夜久學長,你能再說幾句嗎?我心裡會好受一些!”
“……”
孤爪研磨敲了一下他的腦殼:“沒罵你的因為你的想法和時機確實沒有找錯,被抓住漏洞的原因是手型問題。”
黑尾鐵朗也給他分析了一通:“是這個道理,列夫你預留出空擋沒問題,但空擋的選擇也需要技巧,像你剛剛預留出來的空隙有點過於小了,容易被人看出來你的打算,對手不就是正好扣上了你的手打了個反彈球回去嗎?可若是空隙留太大,不及防守補位,反而會讓對方直接一球直搗黃龍,得不償失。”
“我的看法是,這種手法可行,但
對於現在的而言有限過於冒進了。”黑尾鐵朗望著比自己還高出一截的一年級副攻手,認真道。
黑尾鐵朗覺得,這種攔網方式,至少要等到在自家人手裡練熟練了再拿出來,再不濟練習賽上實驗也沒問題,可放在球場上尤其是決定眾人命運的春高球場上,就有點過於考驗人的心臟了。
“這種冒險的方式至少在這局不能再用了,你沒法保證你預留出的‘空擋’真的能及時補上,也沒人可以保證在你攔網時就百分百守在你身後。”夜久衛輔一針見血。
“嗷,我知道了,夜久學長。”
“列夫,你還是專注盯防,發現不對勁就出手攔,動作要快,姿勢要規範。”孤爪研磨囑咐了一句。
“好!”
*
一林是一支地基打得很好的隊伍,選手們各司其職,每個人也有自己的側重方麵,比如二傳和自由人就是又能接又能傳的,接應就是擅長傳球偶爾扣球,兩名攔網是係統的體係攔網類型,王牌ACE是個六邊形戰士,什麼位置都能打。
某種層麵而言,很像音駒。
選手們之間不會有過多交流,卻又配合得恰好到處,暗號什麼的也都是背著音駒視野的麵做,喊話出來的口號也沒有特殊之處,無從下手。
“那就回歸原本的音駒好了。”一直將戰術分配交由隊員們自己的貓又教練開口了。
“什麼叫……回歸原本的音駒?”犬岡走眨眨眼。
芝山優生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音駒其餘選手,眼神忽然恍然了。
他連忙道:“是回歸‘防守的音駒’本態嗎?”
老貓咪笑著點了點頭,臉頰上的溝壑明顯又深邃。
“沒錯,既然對方的進攻態勢足,那就拖進攻。”
“不讓球落地,不是我們音駒最擅長的事情嗎?”
貓又育史的話猶如一盆盛夏臨頭澆上來的冰水,凍得少年們渾身一激靈,人也跟著醒過神來。
“確實,他們的進攻猛烈強度沒有稻荷崎還有烏野猛,就算延長起來也沒什麼。”
“不過我們上一局是為什麼沒有刻意延長比賽呢?”夏目問出了重點。
孤爪研磨眉頭皺得很緊:“是從第一局就開始布局了嗎……”
“最開始調換場地乾擾我們狀態包括心理防線在內,再在比賽剛開始時通過那幾球意料之外的進攻讓我們落入‘不能讓對方先手得分’的自我壓迫心態,想著要儘快將球從對方手裡奪下,去得分,通過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扣殺以及線路廣泛的進攻模式不斷鞏固大家的心理壓力,使得這種心態根深蒂固,最後一擊閃現速攻終結比賽,徹底在我們心中留下一個‘對付一林單純靠防守是沒用的,必須把速度給提上’的心理暗示。”
山本猛虎揉了揉腦袋:“不是吧,打個球而已,心理暗示也來了??”
孤爪研磨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音駒王牌住嘴了。
他突然想起來,昨天就是這位弱
不禁風的大腦,憑借明裡暗裡的乾擾以及心理暗示壓迫烏野的小烏鴉折斷了他的翅膀。
當他沒說過。
“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的策略依舊專注於防守?”灰羽列夫這次聽得很認真。
在試圖攔網失敗之後,他整個人顯得更加沉穩了些。
“是的,沒錯。”
“接下來多用點假動作,還有同時多方位置差進攻吧。”
“好!”
“沒問題!”
*
重新回歸球場,觀眾們肉眼可見地發現音駒隊伍的選手們沉穩了一些。
尤其是一路看著音駒打進東京預選賽又一路打進春高四強的觀眾們。
無論是在接發球還是配合、傳球、互相當誘餌、扣球等方麵,似乎都回歸了最開始他們認知中音駒的熟悉模樣。
“我來——”
夜久衛輔一聲喊出,兩腳叉開,雙手擺出最穩定的接球姿勢,重心下壓,一雙粉棕色的眼瞳,如盯緊獵物一般,凝視著呼嘯而來厲風撲麵的大球。
身著白衣的自由人穩穩當當一傳墊起,排球傳至頭頂上空,二傳孤爪研磨幾乎沒有變化,抬手一個背傳飛至夏目身前。
茶發少年聲勢浩大的振臂一揮!
他輕拍上了球麵!!
“吊球!”
“注意防禦!”
自由人衫原鬥真徑直朝前一蹬,身體平行於地麵地撲向前,“撲通”一聲落地,排球勉強墊起。
“給我!”
主攻山田直樹高聲要求。
下一秒,津田大和將球傳給前排並未要求的大久保拓磨,後者長臂一拉,一擊斜線球對準了三人攔網的夏目的左臂側方扣下!
茶發少年察覺到了這點,卻並不驚慌。
反而刻意避開了這球。
大久保拓磨眼神微怔。
等一下,這邊是——
越過茶發少年的頭頂,這球斜線球扣向的方向,佇立著一名交所有攻手聞風喪膽的人——夜久衛輔!
來的正好!!!
粉棕發自由人舔了舔嘴唇,穩穩紮在原地,靜候這球的到來。
“咚!”
排球正中自由人擺出的接球手勢上,發出無比悅耳動聽的一聲。
聽!
多麼振奮人心的墊球聲!
悶悶的,重重的。
相對於扣球聲而言偏輕,對於拍球聲而言又偏沉。
可對於接球聲來說,卻是恰當的正正好。
這是在無數個流淌著汗水的日子裡,伴隨音駒眾人們度過枯燥訓練的最美妙的聲音。
不管是場上還是場下,隻要是聽見了這擊球響的音駒眾人,臉上通通浮現出了隻有自己人才懂得笑容。
光是聽聲音,他們就知道追球接得有多好、多妙。
比賽的狀態是越打越上來的,隻要感覺對了,隻會打的越發順手。
穩重,練達,四平八穩,給人一種“隻要這群人在球場上就無限安定”的感覺。
“這就對味了嘛,這才是我熟悉的音駒!”社畜1號美滋滋開口。
“穩!太穩了!”社畜2號激動地快要哭出來了,“今天這場比賽打到現在,是我最能感受到音駒魅力的時刻!”
一些老觀眾們也在聊著:“就是這種感覺,就是要這種‘明明可以扣出犀利的球讓對手想方設法接,卻偏偏藏下那麼一手,迫使對方接那些或許不難接卻能明顯影響到後續組織進攻的扣球來’的感覺!”
“這就是音駒排球的魅力啊!!”
“老教練帶隊就是穩啊!”
另一邊從玲子口中得知了相關消息的成宮鳴叫了一聲:
“呀,我就說了怎麼感覺貴誌這兩局狀態有點起伏不定,原來是因為這點啊!”
他還以為是他太久沒有看夏目的比賽,音駒的風格已經變化了。
感情是對方從一開始就在謀劃布局了。
你們排球怎麼比他們棒球還要更加勾心鬥角啊?
“音駒的風格可是幾十年如一日的穩如泰山呢。”玲子笑著挑眉。
任他不管來了多少批學生,也不管他春去秋來,該鞏固的防守和基礎訓練絕對不能少,這是貓又老頭自始至終的信條。
“穩”之一字,與“防守的音駒”相得益彰。
穩健的音駒回來了,比分也一點一點漲了回去。
由於每一球都故意拖了時間拉了延長,所以是真正意義上的“一點一點”。
用音駒選手們的話,這叫“回歸最真實的自己,享受極致訓練人生”。
用貓又教練的話,這叫“慢工出細活”。
用觀眾們的話,這叫“鈍刀子割肉”。
用對手們的話,這叫“在憋屈和煎熬之中蹲大牢”。
可喜,可樂,可歎,可悲。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
當音駒達到19分,還差1分,就能夠上到20的高度,而此刻一林都沒有比分還隻有16。
一林忍不住叫了個暫停,王牌ACE星野陽鬥一臉挫敗和悲慟,擠著娃娃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老大QWQ,對麵全是自由人啊!”
他往哪裡扣都能被救下來!
這怎麼打?!
星野陽很委屈。
以前至少還有幾個前排攔網攔截他而不是去當一傳助力,現在除了那兩個單人攔往也都很漂亮的副攻,剩下的人全跑去接球了。
這叫人怎麼扣?!
每一條扣球線路上,都埋伏著防守,完全無處可扣!
就拿他最常起跳扣球的4號位來說。
直線球方向有黑尾鐵朗這個鐵攔網在,我想往他那邊扣球下一秒就被攔的死死的;二直線有夏目在,同樣穩穩的一傳;中線有福永招平這個神出鬼沒的刺客,一樣完美的一傳;大斜線和腰線有夜久衛輔,甚至他一個人都能同時兼顧三條線路;小斜線有山本猛虎在,偶爾孤爪研磨也會接。
山本猛虎這廝有時候這人不接球,他反而會挑球看力道輕一點的給你直接把小斜線扣回來。
星野陽鬥一起跳,看見音駒地上長了一堆貓,臉都僵了。
連哭都哭不出來。
把所有進攻的線路全部封死,這讓人怎麼扣?!!
老大,這真的沒教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