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些人真好。
他的頭發滑順得散下來，整個人都褪去了冷冰冰的機械般的鋒利，隻剩下柔和和平穩。
黑尾鐵朗輕輕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像是在看對自家貓窩占有欲十足的貓咪對於經常來找自己玩的小夥伴卸下了防備，願意主動將自己的貓窩騰出一部分給小夥伴們暫住。
孤爪研磨感覺自家幼馴染的眼神很詭異。
他隱隱預感到對方把自己貓塑的程度越來越誇張，便抬頭試圖用眼神威脅。
——MiSS！
——MISS！
一連片的“MISS”從黑尾鐵朗頭頂飄過。
很顯然，威脅毫無威脅呢。
“研磨你呢？”
關切聲音從音駒主將充滿磁性的嗓音中宣泄而出，屬於男媽媽係幼馴染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孤爪研磨在黑尾鐵朗沉沉的注視下靜默了片刻，張嘴表示：
“……總之能夠堅持到比賽結束不死。”
這是他能給隊友們最大限度的承諾了。
至少不會出現先是IH預選賽上那樣平地摔倒的樣子。
這是他告訴自己站上春高賽場的底線。
耐力不夠就多加點藍。
體力不夠就多續點紅。
總
之也是磕磕絆絆地把號練上去了。
他對自己現在的體力有預估。
絕對、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了！
“感謝您，魔王大人。”
“您的承諾，我收到了！”
黑尾鐵朗單膝跪地，右手斜在胸前，行了個中二的騎士禮，看得隊友們紛紛鼓掌叫好，甚至自己也想來一次。
灰羽列夫甚至躍躍欲試著想著要把孤爪研磨扛起來讓他坐肩膀上，被大腦實行了一票否決權瞬間否決掉。
場外觀眾們也紛紛探頭，表示你們cityboys玩得就是花。（其中以來自宮城縣的小烏鴉和來自兵庫縣的狐狸精們為主）
孤爪研磨真的覺得這場比賽把他們隊伍的腦細胞都打掉了。
明明打遊戲打得最多的是他，上分上的最多的也是他，怎麼他的隊友們一個個比他還中二。
“不是魔法師嗎？”
“牧師才對吧。”
“法師啊法師，研磨這個配置必須是法師！”
正經不過兩分鐘，又變成了笨蛋貓貓頭和笨蛋貓貓頭的組合。
對麵梟穀陣營傳來響亮的“音駒在做什麼？我們也來做一下吧！”和“木兔你不要輕易被影響到啊！”的怒吼。
音駒大腦又平複了下來。
就算都是排球笨蛋，他們這邊的笨蛋含量還稍微少一點。
大概。
他是指總體含量，不是個體數量。
在決勝局開始前四分鐘左右。
習慣性將教練席位置讓給體力消耗過大的隊員們的貓又育史慢慢踱了幾步，矍鑠的目光掃過一眾音駒選手們的當下竟讓幾人生出心跳加速的急促感。
“咕嘟。”
口水吞咽聲在本人聽來十分明顯，就像夜晚萬籟俱寂時“嘩啦”拉開窗簾的聲音，在寂靜之時格外突兀。
就算是老了，那個曾經馳騁戰場的二傳手依舊銳氣十足。
任何隱秘在他眼底都昭然若揭。
夏目眨眨眼，感覺自己的喉管仿佛在一瞬間被人扼住。
“老頭子我沒什麼好教你們的，你們做得已經遠遠超出我的預期了。”
老人的眼神並不是平日見到的那些老年人的渾濁，而是亮晶晶的，甚至比一些年輕人的眼睛更加明亮。
“我的話或許你們年輕人聽上去會覺得嘮叨，但到現在，我還是想告訴大家——”
“沒有人打比賽是想要輸的，所有人都是為了『贏』這個目標。”
圍了一圈的貓貓少年們循著他的聲音看了過去。
寶石般閃耀的眼瞳。
明亮又真摯。
閃爍著獨屬於這個年紀少年們的赤子之光。
一雙雙閃爍著光芒的眼望向那脊背已經不在挺拔的老人，這種孺慕的眼神讓貓又育史想起自己頭一回當著一群少年的麵作為教練發表講話的場景。
不同於已經老態龍鐘的自己，他麵前的這群
年輕人，比他當初帶過的，要更加有能力、更加有鬥誌、更加……叫人為他們感到自豪。
“現在，距離最後的勝利還有一步之遙，該去攫取你們的勝利果實了。”
上吧，不懼險阻的貓咪們。
你們所向披靡。
“是——”
少年們齊聲呐喊出聲。
“我不會管大家最後一局表現得如何，也不會給乾擾你們發揮的場外信息，所有的一切，都靠你們自己。”
“你們比我想象中還要優秀太多了，我很自豪能夠成為你們這批年輕人的教練。”
不管是從前的比賽，還是今日的，那蹣跚而來的崎嶇道路，都是這群年輕人們一步步走來的。
他隻是起到一個最最基礎的“引導”作用。
鍛煉基礎、打下地基，剩下的，幾乎都是這群小年輕們依靠自己努力得來的。
墊球訓練、傳扣球演練、彼此間時機的配合、攔網時機的切入，都不是隻定下一個簡單的訓練目標就能自動達成的。
這其中，需要持續不斷的『堅持』。
『過程』的積累遠比所謂曇花一現的少年漫一般的『結局』重要的多。
而往往這段漫長的“積累”過程就足以淘汰掉一大批沒有毅力的人了。
攀登之路艱辛又坎坷，隻有從頭堅持到尾的人才有機會窺見那一縷曙光。
“是時候讓所有人見識咱們音駒『繋げ』的力量了。”
排球。
是一項不能讓球落地也不能用手持球、完全以傳接扣來維係的球類運動。
每一支隊伍六名選手們在小小的兩塊9×9的場地中施展拳腳，唯一目的就是——不讓球落地。
『繋げ』
『維係』
這是排球這項運動的靈魂。
也是最最重要的關鍵詞。
隻有每一名選手共同配合、共同作用，才能將比賽延續下去。
排球比賽中，每一名隊友的參與，都是至關重要的。
沒有誰是“可有可無”的人。
所有人都是運輸養分的血液。
所有人都是不可或缺的那個。
“去吧，孩子們。”
望著這群年輕人們交錯的背影，貓又育史雙手背在身後，咧開嘴，臉上笑紋勾勒出深深的溝壑。
他這一次，再度挺直了腰杆。
挑起的眉眼映出了年輕時的張揚。
一如幾十年前那站在春高賽場上意氣風發的白發少年。
胸前屬於音駒10號的隊服在風中搖曳。
“帶著我們『繋げ』的靈魂。”
“——去儘情享受這場比賽吧！”
*
決勝局前一分鐘。
“這場決賽，”木兔光太郎握著水壺的手朝下沉去，仰頭直視著刺得人眼睛生疼的燈光，感慨道，“雖然肯定是直接3：0拿下最痛快，但是一想到
這麼精彩的比賽能夠打到第五局，我就覺得我這高中三年沒有白費，我每一天的練習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三局就贏下比賽還是打滿五局的比賽，對他而言都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獨一無二”的比賽。
不過，打到第五局更加合了他的意。
畢竟像這種“一輩子隻能打一次的限定款比賽”當然是打得越久越好。
他永遠不會膩。
他的眼睛亮燦燦，比這一日東京懸於高空太陽更要熱烈。
王牌先生張開雙臂，擁抱日光。
“——真想，真想這場比賽永遠都不結束，這場痛快的比賽可以一直打下去，該多好呀！”
梟穀其他人交換了眼神，無奈聳肩。
和平日裡抱怨“為什麼比賽還不結束”的他們不同，今天這場決賽，他們也想多打一會兒L。
畢竟，也是他們高中階段甚至是這輩子最後一場比賽了。
要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啊。
“走了，王牌大人，帶領我們走向勝利吧！”
“嗶——”
刺耳的哨聲響徹球場，長長的尾音回蕩於高空，宣告著決勝局的到來。
“衝啊梟穀！拿下冠軍衝刺頂峰！”
“木兔你就是超級大明星——”
“音駒，帶著我們‘挑戰者們’的份衝刺吧！！”
“嗚嗚，音駒和梟穀，你們都是我的翅膀——一起平分冠軍吧嗚嗚嗚嗚——”
“最後一次的圓陣。”
黑尾鐵朗依舊是第一個伸出手來。
這一次，孤爪研磨第二個就將手擱了上去。
對上幼馴染的眼神，布丁頭少年少見的沒有避開，隻是眼神閃爍著眨了眨眼。
“我們是血液！”
一隻隻膚色不同的手疊羅漢一樣疊了起來，用聲調不同的聲音共同喊著：“我們是血液——”
黑尾鐵朗＆夜久衛輔＆海信行齊聲開口：“流淌不息！”
山本猛虎＆福永招平接著：“奔流不止！”
孤爪研磨在隊友們充滿希冀的眼神中低聲念出：“運輸氧氣。”
夏目貴誌＆灰羽列夫＆犬岡走高聲念道：“為了讓我們的大腦——”
所有人齊齊把手朝天空一抬：“正常運轉！！！”
“血液們，一起上吧！！！”
“衝啊——”
“拿下最後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