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紛紛向著上位瞧去。
在他們一群人爭論不休時,江家那位年輕的家主斜斜靠著圓椅,手肘擱著扶手,手背撐著下頜,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
眉目細長清雋的少年立於家主身後。
“家主,你覺得了?”一位長老詢問。
“是啊,一切都聽家主的。”彆人紛紛附和。
江晏還在世時,因為江晏性子清淡的原因,這些人還敢跟他嗆幾句,輪到江晏這個小兒子時,他們一個個反而畢恭畢敬的。
修士五識敏感,天生擅長趨利避害。
而他們這位家主……近來的氣息越來越恐怖了。
江臨川稍稍撐起身子,慢條斯理:“派人去查看,具體如何,等探清底子再說。”
言罷,慢悠悠起身,向著屋外走去,梅九隨之跟上,所過之地,長老們紛紛避開,直到江臨川徹底不見身影,這才麵麵相覷。
“就這樣?”
有人歎了口氣:“老祖宗不出麵,你們誰敢跟家主說個“不”字?”
“……”
“就按家主說的辦吧。”
而江臨川回了書房,隨著房門闔上,臉上的笑容卸下,蒙上一層暗色。
他隨便拿了一卷宗卷,在書桌前落座,慢悠悠的翻看起來,時不時抬筆,批注幾句。梅九則坐在他邊上,給他磨墨。
角落陰影處站著一位黑衣侍者,黑衣侍者朝著江臨川彎下腰身,聲音低沉:“屬下已經將所有痕跡處理乾淨了,就算是大能親自探查,一時間也看不出什麼來。”
暴露天塹宮殿的位置,殺了發現宮殿的那隊修士,引魔修進天塹,都是江臨川吩咐手下乾的。
這世上沒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多了,不是命運弄人,便是他人精心安排的。
江臨川點了點頭:“做的很好,退下吧。”
“是。”
黑衣侍者應了一聲,身子卻紮在那裡,沒有動。
“還有什麼事?”
黑衣侍者猛的跪下,頭顱垂地低低的:“主人,為什麼這麼做,白家覆滅之後,不是已經收手了嗎?”
“你不覺得如今的修真界太安穩了嗎?”江臨川低笑,無所謂道,“在來場道魔之戰如何?”
如今的修真界怎麼會安穩?簡直是危機四伏!
黑衣侍者欲開口,抬眸對上江臨川的眸子時,話語梗在了喉嚨裡。
“我信任你,所以彆讓我失望。”江臨川低喃,“貪欲足以令人鋌而走險,那座宮殿遲早問世,他們遲早打起來,我不過是讓它提前一段時間罷了。”
黑衣侍者再度垂首,悄然消失在原地。
江臨川喝了口桌麵上的涼水,繼續批改宗卷。
直到梅九點燃一盞油燈,他才將筆擱在筆架上,揉了揉眉心。
“哥哥,接下來怎麼辦?”
江臨川半咪著眸子,眼角落下一層細密的光:“出去一趟,去殺一個人。”
“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便要去殺這樣一位君子。”江臨川起身,握住君九劍,“如玉仙君顧如秀,天瀾宗掌教大弟子,我見麵他一麵,是個大好人。他交友不問出身,妖修、魔修甚至凡人都有他的至交好友,可以說友人遍布天下。據說還是近百年來最有望登仙之人,而他便在鳳凰山脈會友。”
手指摩挲過劍柄,江臨川嗤笑:“這一次便是他最先出麵,阻止道魔廝殺,當然那種情況下,也唯有他這等身份才能阻止。”
“哥哥認識他?”
“嗯,一起喝過酒。”江臨川隨意回答,“這樣也好,不會殺錯人。”
“為什麼不讓彆人去乾?”
“顧如秀哪裡是這麼好殺的?他們做不到的,與其讓他們失敗被顧如秀抓住把柄,順藤摸瓜把我揪出來,不如我自己動手。”
“……”
梅九垂下眼簾,又一次沉默。
江臨川隨手扯過一件沒穿過的黑袍,向密室走去。
書房外頭的回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是三聲敲門聲。
“咚咚咚!”
“舅舅,你在不在!”
是江錦衣的聲音。
江臨川有些意外,壓低了聲線,用一種“微醺”的聲音道:“錦衣,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舅舅今天有些累了,想早點兒休息。”
話音未落,江臨川便踏入密室,整個屋子陷入沉寂。
江錦衣在外頭轉了一圈,渾身上下寫滿了焦躁不安,他又拍了拍門,懇求似得說道:“舅舅,你開開門,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我聽說,我聽說……”江錦衣整個人都在顫抖,包括聲音,“是您殺了我父親?”
屋內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江錦衣剛剛的勇氣用儘,如今整個人都慫了:“我剛剛胡說的,舅舅你就當沒聽見吧。”
江錦衣轉身就跑,摔了個大馬趴,從台階上滾了下來,也沒哭,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這一晚,夜空下了一場流星雨,轉瞬即逝,仿佛繁華美景輕而易舉便能煙消雲散。
江臨川渾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沿著溪岸行走,全身靠一把劍支撐,沿途的纖長草葉上沾了血珠子。
許久,他力儘,直接滾進了雜草裡頭。
梅九自劍中現身,托住江臨川的上半身,讓他枕在自己膝蓋上。
兩人沉默好一會兒,一個是因為筋疲力儘,另一個卻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江臨川緩過一口氣來,抬手擦了擦額頭。他額頭上有一道傷,血液流淌而下時,糊住眼睛,如今結了痂,乾巴巴的特彆難受。
用力擦了幾把後,梅九回過神來,握住了江臨川的手,製止了他的行為後,拿出傷藥給江臨川擦藥。
儘管梅九小心翼翼,江臨川眉毛依舊皺在了一起,忍受了莫大痛苦似得。
他喘氣,氣體在空中凝成白霧,白霧很快又散了:“我當初跟顧如秀喝酒時說過一句話,我說,你這個樣子啊,遲早死在自己友人手上。”
“顧如秀笑了起來,他說,要是我真死在自己友人手上,那肯定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沒問題。”
“但是我還是要殺他……不擇手段……”
“接下來,我要讓他們相信,是魔修殺了顧如秀,嫁禍給妖修的……”
……
如玉仙君死在鳳凰山脈,天瀾宗主大怒,這位護崽子的宗主千裡迢迢趕來,發瘋似得在鳳凰山脈大鬨一場。
這件事便在道魔妖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聯合上添了一把火,成為又一次廝殺的導火線。
這一年似乎是多事之秋,發生了不少事。
然而這並不是結局,而是混亂的開端。
一隻無形的手將這灘本就渾濁的水,攪的更加混亂。
時光荏苒,轉眼便過了十年。
直接或者間接死在江臨川手下的人越來越多,而他身上的邪氣越來越重,白天幾乎不出門。
江錦衣則長成了一位俊秀英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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