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晟旻自忖年輕,並不急於立儲,況且入主東宮者必將成為眾矢之的,他怎麼舍得讓年幼的岐王陷入爭鬥的旋渦。可是蘇燕語並不體會他的良苦用心,總以為他記掛著皇後母子,為此已經不是第一次與他慪氣。
他今天沒有心情哄她,便也負氣離開,途中竟見無人居住的瓊華宮亮起燈火,心中一陣起伏,還以為是日日思念的瓊妃亡魂歸來,便十分激動地趕來相見。可惜他是真龍天子,百邪不侵,心愛的女人已是陰間鬼魂,自然無法近身。
唐晟旻帶著無儘的失落和遺憾,看著手中的畫筆道:“以前,朕最喜歡為瓊妃畫眉……”
太監一臉諂媚道:“自古以來,男子為心愛之人畫眉最是情深。聖上貴為天子,卻肯親手為瓊妃娘娘畫眉,此等風流韻事真可謂是一樁美談。”
夏醇在一旁聽著,臉上一陣陣發熱,卻見閻浮嘴角掛著淺笑,似乎早已知道畫眉的含義。
唐晟旻沉默不語,太監見時間不早便勸道:“陛下還是早些回嘉善宮歇息吧。”
“朕除了嘉善宮,再無處可去了嗎?”唐晟旻本就心中有氣,又沒能見到朝思夢想的愛人,聽了太監的話頓時不爽,臉色也陰沉下來。
太監急忙賠罪:“奴才隻是以為陛下在嘉善宮睡慣了……”
唐晟旻煩躁地擺手打斷他:“最近南越在邊疆屢次騷擾進犯,戍邊將領遞上來幾道折子還沒看,朕今晚就睡在禦書房。”
太監領命,起駕前往禦書房。等到宮中燈火儘滅,夏醇急忙將手掙脫出來。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強忍著才沒有暈倒,靠在桌邊坐了好一陣才逐漸恢複。
閻浮看著他蒼白的臉,抬手輕輕抹去掛在他下頜尖上的汗滴:“那個皇帝的意識被人控製了。”
在唐晟旻緬懷愛人的時候,閻浮將一縷神識探入他腦海之中,感知到一股妖異淫邪的力量。唐晟旻平日服用的那些丹藥中很可能有一味夢魔妖丹,每到夜晚便能讓他在睡夢中與思念之人共赴雲雨。這種丹藥起初會讓人在醒來後感到身心愉悅,但卻會抑製人的欲/望,而且時間久了便會損耗精元,病氣纏身。
夏醇聽後說:“那個國師就是用這種方法幫助蘇燕語獲得獨寵的,有什麼辦法能破解嗎?”
“放心,”閻浮愜然笑道,“我會給他編織一個比之前更‘美’的夢。”
夏醇想起一個古法秘方:“後宮嬪妃日夜盼望著能得到唐晟旻的一點關心,那我就給他做一道‘雨露均沾’禦膳吧。”
二人去禦膳房轉了一圈,可惜沒能找到那種食材,便返回羲和宮。此時皇後還沒睡,正在燈下讀書,夏醇敲門進去,請她給晉王寫封信,托晉王找樣東西送過來。
周沃雪立即準備筆墨:“仙君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算仙君要妾身十年、二十年陽壽,妾身也絕無怨言。”
陽壽這東西夏醇要不來,他笑道:“不是那麼誇張的東西,隻不過是一種食材罷了。”
周沃雪正要落筆,聞言茫然道:“仙君要食材做什麼?”
夏醇:“你不是說,現在皇上隻寵幸蘇燕語一人,連其他妃子的宮門都不進嗎?”
周沃雪點頭:“正是。即便她現在有孕在身,聖上依舊夜夜相伴,連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也不知她使的什麼手段,將聖上迷得神魂顛倒。”
她入冷宮一年有餘,心如死灰,早習慣了朝日殘鶯、芳草萋萋的日子。可其他嬪妃還惦念著能見皇上一麵,每到夜裡翠被華燈,卻隻能獨守空房,心中是說不出的寂寞淒苦和對蘇燕語的怨恨嫉妒。
夏醇:“隻要吃了這種食材烹飪的菜肴,皇上清心寡欲的日子就結束了。”
周沃雪在清冷絕望的日子裡,日日盼的就是蘇燕語從雲端跌入泥潭、蘇家落到比周家還要慘的下場。想到蘇燕語看到唐晟旻重又開始寵幸其他妃嬪,臉上該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她便已經生出幾分快意,激動之下飛快將信寫好交給夏醇。
回到羲和宮的時候閻浮已經隱去身形,此時心領神會地放出鬼鳥充當信使,速度自然比騎馬要快上千百倍。鬼鳥卷起滾滾烏雲往轆州方向奔襲而去,眨眼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晉王剛剛接到聖旨,聽聞母親生病,心中卻並未過多擔憂。他在宮中自有耳目,母親若是生病他怎會不知。況且自從周沃雪被打入冷宮以後,母子二人便不被允許相見,何來探病一說。唐晟旻這番話顯然隻是逼他回去的借口。
但他沒有理由違背孝道,隻得將事務全權交給州官,吩咐屬下準備次日一早啟程回京。夜裡輾轉難眠之際,忽然有人通報,那隻鬼麵神鳥又來了。
晉王連外袍都顧不得披上,匆匆趕到外麵,見鬼鳥收攏羽翼站在一根樹枝上,神情一派凜傲,立刻深深一揖。待他抬起頭來,又是一封信飄至眼前,急忙伸手接了拆開。
片刻之後,他立即命幾隊人馬連夜搜尋某種生物。身旁的侍從茫然不已:“殿下要那種東西做什麼,長得怪模怪樣,不大適合養來玩吧。”
“不是拿來觀賞,是當做食材。”這一定又是那位仙君的意思,晉王對素未謀麵卻於他母子有恩的仙君愈發敬仰,本來對回京一事心有抗拒,現在想到即將能與仙君見麵,反倒迫不及待起來。
侍從不敢再多言,隻是想到要吃那種怪物,心中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