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太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林峰的眉頭逐漸擰了起來,他也不著急說話,先問了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殿下可知道甄家最近送進宮裡當侍衛的那個小子?”
徐瑞卿一愣,他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事,給皇後請安時倒是聽皇後念叨過幾句後宮裡貴妃最近不太像話。
林峰說完了看太子不說話,也知道太子可能位關注這些小事,他就繼續說道:“微臣鬥膽有個猜測,殿下說當初是泰西人進上的玻璃,殿下近日都在乾清宮,必然也看到了那些泰西人聯合勳貴們上的折子”。
聽完林峰的話,太子心下大驚,一個念頭電光火石間在腦海中閃過,他不由得驚訝道;“可是勳貴們向來和泰西人尤其是傳教士走的近,怎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陛下設通商口岸之前,是那些世代居於南方的豪強之家私下與泰西人通商,勳貴們也多有參與。他們當初賺了個盆滿缽滿,如今陛下新政一出,他們明麵上不敢如何,私下裡小動作卻一直不斷”,林峰沉聲說道。
甄家雖不是勳貴,但是他家有奉聖夫人做主,還出了個貴妃,雖然文官清流之家不見得賣甄家的麵子,但是甄家常住南方,勳貴們還是願意和其往來的。
這次徐瑞卿準備的禮是泰西人進獻的,如果出了差錯,某種程度上就是給那些想要攻訐豐泰帝開設口岸政策的人遞上了一把鋒利的刀子。
想到這兒,徐瑞卿背後滲出了一層的冷汗,這些年年成不好,邊關還經常起戰事,豐泰帝和朝臣們為著國庫的收入記才放開了海禁政策,想出了重開口岸的法子。如今這些人要是借著自己的事對海禁政策發難,父皇就算是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怪罪自己,父子之間的關係也必然會有裂痕,端的是條毒計。
如今豐泰帝諸子漸漸長大,太子的二弟三弟也快要到封王納妃的年紀了,老四和老五還小,但是老五是貴妃所出,這件事背後少不了甄家的助拳,甄家打了什麼主意他現在一猜便知。
深吸口氣平緩了下情緒,太子說道:“茲事體大,不得不報給父皇了,不過如今還隻是個猜測,得想個法子取些實證才好上奏給父皇。”
聽到太子這麼說,林峰嚴肅地站起來對著太子行禮道:“微臣知曉了,定不負太子殿下所托。”
說完了正事,林峰猶豫了下,有些遲疑地開口說,“微臣鬥膽,側妃前些日子有了身孕,內子雖然已經入宮看望過一次,但是微臣還是惦念著側妃,不知她近來如何?”
徐瑞卿這才露出議事以來第一個笑,語氣親切地說,“林大人不必擔憂,慕月一切都好,待到慕月生產之時,想必這些事情也已經平息了。”
林峰這才略安了安心,他是個男子,就算是基本日日都在皇城裡辦事也不好去探望女兒,前些日子夫人進宮探望,說女兒狀況還算不錯。但是東宮最近不算太平,就算是沒有太子壽禮出了問題這檔子事,東宮內要添新人的事也已經敲定,隻待選好了日子新人就要入宮。
事情多女兒難免要操心,雖說女兒如今已是皇家人,他還是不願意守著冷冰冰的君臣之禮,來到東宮卻都不問女兒一句。
得了太子一句保證,林峰又說,“微臣這個女兒從小就是嬌慣著長大的,萬幸殿下不嫌棄她的性子,微臣也算是能放心了。”
聽了林峰的話,徐瑞卿也有些動容,林峰能對自己說這些話,足可見對於女兒的愛護之情,他也整肅了神色說,“林大人放心,慕月很好,孤不會讓她受了委屈的。”
林峰本想給女兒選一門好親,不在乎對方門第高低,隻要家風清正最好,他也已經瞧中了一家世代詩書之家,家規森嚴男子們都是清正之人。奈何當初豐泰帝對他有知遇之恩,也暗示了要他家女兒許給太子,後來宮內傳出消息,皇後看中了李家女,林峰本來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奈何太子還是遞出了那隻荷包,從此他的掌上明珠就成了太子側妃鎖在了深宮之中,父女再難相見。
現在和太子說過話,雖然他知道這保證也不算什麼,但是到底還是安慰了老父親的一顆愛女之心。
徐瑞卿見自己這位輩分上的嶽父如此,心下也是五味雜陳,不願意讓氣氛又凝下來,他就招呼看著門的小內侍說,“去再泡壺茶來”,本來想用好茶招待下嶽丈,但是議起事來就忘了時辰,最初泡的茶水早就涼透了。
林峰掃了眼殿內的自鳴鐘,看到時辰尚早,也就不推辭,“那就多謝太子殿下的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