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裡帶著孫媳婦說話,看著李紈算是越看越滿意,但是李紈正經的婆母王夫人最近倒是瞧著李紈有幾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李紈上頭兩重婆婆,太婆婆是家裡說一不二的老太君,婆婆是家裡真正管家的人,太婆婆年紀大了人也慈和,兩個人相處的就還算不錯。但是婆婆王夫人如今卻總是在小處挑理,李紈也有些慶幸現在自己懷著孕可以躲躲懶,不用總在婆婆麵前立規矩。
王夫人剛得了個小哥兒,因著是銜玉而生,平日裡寶貝的不行,就連往日最是疼愛的大兒子和女兒都退了一射之地。她也因為這個哥兒生出了些想法,哪曾想剛和兒子起了個頭,就被兒子婉言謝絕,雖然是軟語溫言,但是到底被兒子下了麵子,如今肚子裡滿是悶氣。、
“你說珠兒媳婦給老太太做了身衣裳送去了榮慶堂?”,王夫人正看著奶娘抱著寶玉哄睡,聽到周瑞家的進來回話,把奶娘打發回耳房裡,自己擰起眉問了一句。
“正是,聽說是宮裡頭太子妃娘娘送下來的賞賜呢,大奶奶挑了一件最好的料子,做了東西給老太太”,周瑞家的看著王夫人臉色不好,低著頭回了。
她知道這是王夫人覺得媳婦不懂規矩,孝順老太太是正經,但是自己正經的婆母就能不顧及了嗎。
王夫人本來有些生氣,但是下麵站著的彩雲卻大著膽子說了一句,“太太,前日裡大奶奶那兒的素月來過,送了兩隻犀角杯來,太太當時正忙著哄哥兒,隻吩咐我收起來呢。”
王夫人聞言一頓,心裡的氣更憋悶了,犀角杯現在大都是泊來的貢品,兩隻成一對兒也是難得,既然李紈送了這東西過來,那自己也不好挑什麼毛病了。
於是王夫人隻喝了口茶對著彩雲說,“這茶的味道淡了,你去重新上一盞來。”
周瑞家的看見彩雲出去,連忙過去在腳踏上坐了小聲地說,“太太彆氣。”
王夫人把玩著小巧的冰裂紋茶杯,卻突然一笑道,“我有什麼好氣的,我心裡有個成算,現在珠兒媳婦和宮裡娘娘有親,這事我瞧著說不得要比以往好辦。”
“太太說的是大小姐……”,周瑞家的話說了一半,就被王夫人一個眼神製止住,忙說,“哎呦,奴婢多嘴了,太太做娘的定然一心裡都是為小姐打算,咱們家大小姐是正月初一的生日,合該有大造化的。”
王夫人剛入府時就生活在大嫂張氏的陰影下,張氏出身清貴人又賢淑能乾,得了一整個家上上下下的讚賞,就連賈母這樣極有見識的侯門小姐也暗自滿意這個大兒媳。
張氏是賈家宗婦,雖然是在王夫人之後才有了璉哥兒這個男子,但是到底是給賈家生了繼承人,王夫人當時嫉妒大嫂得意但是卻也沒有什麼其他念頭。
隻是張氏在老國公孝期裡操勞過度傷了身子,後來竟然一病就去了,雖然留下了賈璉一個兒子,大老爺出了孝卻馬上就娶了一戶小官家的邢氏,對著妻子的逝去和唯一留下的兒子都不怎麼上心。
而賈母不喜這位新大太太,於是管家權才落到了二兒媳王氏身上,王夫人如今大權在握,生的大兒子出息進了學,自己還考出了些名堂,女兒還是這樣的好出身和好樣貌,意外得了的小兒子又是銜玉而生,可以說是春風得意極了。
說起小兒子的玉,王夫人就有些遺憾,“這樣的好事還要遮遮掩掩的,珠兒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我這個做娘的越發管不了了。”
王夫人第三胎生的公子,因著銜玉而生得了個小名叫寶玉,賈珠知道弟弟誕下時有玉石伴生卻不見什麼喜色,在眾人想要把這事傳給親戚們聽的時候勸了祖母幾句,賈母思索片刻也同意了大孫子的想法。
賈政這人平日裡為人端方又十分傳統,看著母親和妻子要這麼傳這些神異之事本也不怎麼高興,但是母親這麼高興他也不敢上去說什麼,看著兒子這麼說勸住了母親他也算是暗舒了一口氣。
周瑞家的也知道當初這事,如今也就先順著王夫人的話說,慢慢勸了幾句,“哥兒年紀大了有主意是好事,您且看大房的璉哥兒,聽話是聽話,但是哪有咱們珠哥兒出息。”
王夫人聽見周瑞家的這話也就是一笑,“璉哥兒年紀也差不多到了,我倒是還有一門好親要說給他呢。”
“哦?端的是哪家姑娘”,周瑞家的有些發懵,她也算是王夫人的心腹,王夫人說已經看好了人,她在腦中過了一遍最近見過的姑娘小姐也沒想到什麼人選,不由得好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