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開始提氣,用力過猛,甚至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窒息感。
但她想到這個名字已經與死神掛鉤,麵前站著的也是李廷玉後,這種狀況很快平複了下來。
顧母百感交集,她抹了把臉:“抱歉。”
李廷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們兩個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下站了一會,最終夕陽西下,顧母打破了沉寂:“我們一起在這邊坐坐好嗎?”
她垂眸:“來談談,你想知道的事情。”
......
他們最終在一家有包間的茶館坐下。
說是茶館,也不完全恰當。
由於已經是晚餐時間,這裡上的菜單大部分都是餐點。
顧母點了茶,還點了幾個小份的餐點,在服務員端上來後推到李廷玉麵前,像是帶著母愛的關懷。
做完這些之後,她撚著自己的手指,慢慢地說:“我很抱歉......孩子。”
她還是承認了李廷玉的身份。
李廷玉盯著她,看見顧母沉重地道:“我很抱歉,我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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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有太多驚心動魄的故事。
顧母當初和李父相識於高中,結婚也很早,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在一起領了結婚證。
本以為是美好的愛情,卻因為李父的家庭暴力,而最終又散開了。
“他有狂躁症。”顧母說,“他的父親也有,很像是某種家族遺傳,當然我並不確定。”
在結婚前,李愛仁總是孤身一人,偶爾當個小混混,去不良場所是常有的事情,因此這樣的行為,直到結婚後才真正顯露出來。
顧母逐漸發現,她需要在愛情裡承受太多生活的重量,還得受到狂躁症帶來的壞脾氣威脅,因此開始產生退縮的心理。
這份心理,在她生下孩子後再次受到家庭暴力,而被徹底激發出來。
顧母忍無可忍。
她無法再接受自己和一個暴力狂在一起,毅然提出了離婚。
李父無法理解。
他認為自己雖然打老婆,但這是心理因素的誘導下產生的不可抗行為,憑什麼這樣就要離婚?他更願意懷疑是老婆出軌,所以才提出的離婚。
這種牛頭人思想讓他不斷地找上顧母,進行武力威脅,反倒刺激了顧母。
顧母為了迅速獲得離婚保護,能在官方組織下躲避李父,而選擇立刻上訴離婚。
她選的時機過於匆忙,這讓她的起訴並不完全具備有利條件。
由於孕期和各種原因,顧母的經濟條件很差,根本無法支撐兩個孩子的成長。
而近期也暫時沒有收集到李父動手的證據,隻能錄到部分武力威脅的話語。
顧母的家庭環境不好,經濟條件也差,本身心理也因為婚姻受到一定創傷,因此在多方壓力和彆人的勸解下,她決定放棄其中一個孩子的撫養權。
......其中一個孩子。
“你和星河是雙胞胎,”顧母說,“雖然完全不像,你們一個像我,一個像李愛仁。”
李廷玉笑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是像李愛仁的那個。
顧母拿著杯子,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我很抱歉。”
“我不想否認我的錯誤,我確實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對於孩子的撫養,我一直都是抱著排斥的態度,當初我還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兩個都給李愛仁來撫養,至少他的經濟狀況比我好。”
顧母當時沒找到生活的希望,工作也很不順遂,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她根本沒辦法很好地照顧一個幾個月的嬰兒。
這場“官司”拉扯了兩年之久,孩子一個交給奶奶帶,一個則是交給顧母自己帶,而在李愛仁母親去世前,李廷玉在他們家活得很不錯。
顧母說:“最後,就是現在這樣。”
由於從小就分開生活,明明是雙胞胎的一對兄弟完全不清楚互相的存在,長輩也因為知道官司的原因,完全沒有告知的意思。
把這件事講完,顧母也算鬆了口氣。
她扭頭看向窗外,抑製住自己澎湃的情感,看著夜晚的星空,想
起自己曾經無數個對著嬰兒和單身的工作而崩潰的夜晚,想起自己用著可憐的錢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忍住心中愧疚,想讓律師把兩個孩子都判給李愛仁的痛苦夜晚。
而如今星河安逸。
顧母喃喃:“我其實這幾年一直覺得,我就是不適合組建家庭的那種人。”
“我很感謝桑秋的爸爸在我痛苦時期的幫助,當初那兩段戀情,我也沉浸在裡麵的美好,”她說,“但是真正進入生活裡,我隻能看見一地雞毛,無法真正麵對柴米油鹽的加減符號,對於你們兩個,我一開始也沒有太多的喜愛......因為我真的很累了,我想先顧好我自己。”
“於是最終,你交給了李愛仁長大,顧星河雖然跟著我,但說到底也是在桑秋這孩子的照顧下長大的,沒有他,我也沒辦法隔著電話放心地努力當個好母親的樣子。”
“年輕的我也許更適合單身,”顧母說,“但生活的壓力和觀念讓我選擇和其他男人一起承擔,最終兩邊都顧不好,於是選擇逃避......現在我不想再逃避了。”
李廷玉沒說話。
他的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轉移,看向黑黢黢的角落。
顧母想握住自己兒子的手,但遲疑著,還是放棄了。
她的手機突兀地響了好幾聲,有人拚命地催促著乾點什麼。
這鈴聲給了她一個台階,顧母拿出手機摁了幾下,看向李廷玉:“我得走了。”
“你先吃一點吧。”顧母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卻不想喝茶,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們下次、下次再見。”
他們靜坐了一會,顧母拿起包,準備離開。
在她推門離開前的一瞬間,李廷玉終於不再沉默,而是開口說出來他在包廂裡的第一句話:“為什麼當初,選擇帶走的是顧星河?”
顧母握著門把手的手一瞬間收緊,她回頭看著李廷玉的背影,藏著點悲傷:“不要去追究過往,孩子.....都是我們大人的問題,這隻是巧合。”
李廷玉扯了下嘴角,沒有再說什麼。
而等顧母走遠,他打開手機,查看剛剛加上的顧母社交賬號,意外發現對方名字有點眼熟。
是自己上初高中乃至大學時,一直給他定向彙款資助的愛心人士的社交名,甚至用的是一個郵箱。
小學老師的資助和桑秋的獎金,還有孩童時期並不方便申請的國家補助,麵對高額的李父住院費用和他的學費生活費,到底是杯水車薪。
這位愛心人士定向的資助,才是他能堅持到現在的經濟來源。
李廷玉:“......”
他覺得自己今天隻剩下沉默,喝了口茶,也看向窗外。
他當然看不到當初顧母和李父的感情糾葛,也看不到顧星河和顧母相處的樣子,他隻能想象,當初自己上小學的時候,能運氣好一點,是桑秋寫卷子的時候,桌子旁邊靠著睡覺的那一個就好了。
而不是想方設法,早起過來啃饅頭的後邊那個小矮子。
更不用在桑秋帶他進自己生母家裡時,拘束地坐在餐椅上,才能吃完一頓之後需要和生父打得頭破血流的飯,又或者在爭奪項目裡失利。
郵箱響了一聲。
李廷玉低頭去看,是審判管理局發來的回應,他的投訴並不被受理。
左手轉右手,自然不會自己處理自己。
李廷玉對著外麵看了很久,直到茶館快要關門了,才站在茶館外的榕樹下,給桑秋項目組裡原本的核心成員關林打了一個電話。
“喂,李教授?”
“如果你不想做計算機,搞電子飛升的話,”李廷玉說,他的聲音有點嘶啞,“那麼我先給你遞一個邀請函,一個來自新項目組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