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都讓鄭瘋子輕鬆的走脫了,那我吉字營的臉麵何存?”
“氣煞本官了,請九帥大人允準,本官即刻從城外調動一支兵馬,必將通州團練徹底剿殺,一個不留。”
“彆說胡話了,你沒聽胡老虎回來說嗎?如今的通州團練已經改建成督標營,是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直轄的綠營兵,這麼做就等於造反。”
“造反就造反,直娘賊,索性帶兵殺到北平城,將滿清的狗皇帝拉下寶座來。弟兄們公推大老爺做皇帝,九帥做個九千歲也不錯,哈哈哈哈……”
“彆踏馬瞎咧咧……你是嫌咱們的湘軍麻煩還不夠多是吧?”
“咋的啦,還怕哪個不成?”
巡撫衙門裡,那些驕橫跋扈的湘軍將領們七嘴八舌議論著,沒幾句話的功夫就跑題了,越說越不像話。
“肅靜!撫台大人駕到。”
一聲清叱後,江浙巡撫曾國荃陰沉著臉從後堂走出來,滿堂嘈雜的將領們全都噤聲,一個個變得規矩起來。
這種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迕逆之言,在軍中其實不稀奇。
甚至在江浙巡撫曾國荃的心中,未嘗沒有這樣的野望,他也曾經在私下密談中透露過,隻不過被大哥曾國藩毫無餘地的壓製了下來。
手掌兵權縱橫數省之地,難免會滋生內心膨脹的欲望。
江浙巡撫曾國荃目光複雜的看了一下堂下眾人後,在上首座位坐了下來,說道;
“今日之事就當過眼雲煙,以後也不必再提,否則軍法從事,絕不寬貸。
還有給我管住你們的嘴,不要什麼混賬話都往外麵蹦,豈不知隔牆有耳?
捅出簍子來,本撫台也沒辦法幫你們善後。
今後需謹言慎行,都知道了嗎?”
撫台大人的話雖然聲音不高,但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堂下的一眾武官們皆恭敬的施禮道;“謹遵九帥大人號令,莫敢不從也。”
彆看這些人鬨的歡,但是在江浙巡撫曾國荃威嚴的壓製下,真沒有敢炸刺的主兒。
這些湘軍武官們雖然大都是粗鄙的漢子,但卻沒有一個蠢。
江浙巡撫曾國荃心中暗歎一聲,他剛剛接到大哥曾國藩語氣嚴厲的電文;
嚴令他約束屬下,儘快交托金陵城防務,將湘軍撤出城去,不得肆意妄為。
大哥曾國藩“行穩致遠”的心思,曾國荃當然明白,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但無論怎麼說
大哥曾國藩的嚴令必須不折不扣執行,在他的心中,坐在北平龍椅上的那位說的話都沒有大哥好使。
江南提督府
這裡是臨時安置的提督衙門,原本是長毛亂匪一個什麼王的王府,格局前庭後院。在戰亂中保存較為完好,倒是無損提督衙門的體麵。
前庭署理公務,後院安置家宅。
鄭國輝率眾抵達後,就被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的幕僚師爺方為善引導著,一路穿過前庭,來到後院的大書房前。
一棵梅樹下
身材發福的江南提督福珠洪阿手裡拿著鳥食,正在逗引著籠中的鳥兒,這可都是京師中帶來的寶貝。
一排的鳥籠足有十幾個,多以色彩絢爛的畫眉和百靈鳥為主,鳥鳴聲清脆悅耳,煞是好聽。
鳥兒在鳥籠中快樂的上下翻飛,悅耳鳴叫聲此起彼伏,嘰嘰喳喳的一片響聲
站在一側屋簷下的兩名家中奴才,胳膊上還各架著一隻鷹。
“卑職給督台大人請安,大人吉祥。!”鄭國輝走上前便打了個千兒,以屬下見禮。
他這動作緩慢,江南提督福珠洪阿轉身過來虛扶一下,說道;“哦,是鄭大人來了,不必多禮。”
鄭國輝還沒有完全跪下去,順勢便起來了,語氣謙遜的說道;
“承蒙督台大人格外照拂,國輝內心感激不儘,當效犬馬之勞,亦不能報督台大人之萬一也。
我督標營上下皆已換裝,麵貌煥然一新。
全體將士感念督台大人格外開恩,軍心士氣高漲,隨時聽從調遣。
但有所命,無有不遵。”
這樣毫不含糊的表態,讓江南提督福珠洪阿非常滿意,他臉上堆起了笑容,說道;“嗬嗬,如此甚好,鄭大人辛苦了。
吃著朝廷的俸祿,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要為皇上分憂,勤勉於事,公忠體國,方為正道。
如今國事艱難,雲集在常州府的長毛亂匪還有數萬,蘇北和淮北地區匪患從生,金陵城內動蕩不安,每一處都讓人舉步維艱呐。
在如此困窘的局麵中,能夠為督標營擠出一批裝備,本督台已經儘力了,還望鄭大人好自為之。
老夫有句話送給你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