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四哥的講述,胤祥臉上泛起苦悶:“二哥對我向來……”
“他對你如何,我是最清楚不過。”
胤禛打斷胤祥的話,強調道:“早在二哥第一次被廢時,你就已經儘了身為弟弟和輔佐的義務,你沒有必要為他做到把自己粉身碎骨的地步。”
“粉身碎骨……”
胤祥搖搖頭:“我從未想過為二哥粉身碎骨,雖然從小就被皇阿瑪教導要服從二哥、做二哥的忠臣。”
“那你剛才——”
“我隻是在想一件事,一件對我們的以後至關重要的事。”
胤祥抬頭,看著胤禛的眼睛:“二哥倘若再次被廢,誰會接替他成為大清儲君?將來繼承大統?”
“你也——”
“我從未對皇位懷有奢望,”胤祥坦蕩蕩地說道,“皇阿瑪也從未考慮過我。但是四哥,你……你的心……我一直都知道……”
“是的,我想要皇位。”
當著胤祥的麵,胤禛坦白直言:“二哥第一次被廢太子前,我已經對皇位產生妄念!更確切地說,早在二哥踹我心口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懷疑皇阿瑪的選擇!憑什麼這種喜怒無常、苛待兄弟的人可以做太子,同父異母的我們卻……卻必須從小作為臣子侍奉他!他隻是碰巧投胎成了赫舍裡皇後的兒子!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我也是從那天開始突然意識到二哥或許不會成為皇帝,”胤祥輕聲道,“不是說皇帝必須寬宏大度,可他還未登基就如此苛待兄弟,理所當然地享受皇阿瑪給予的各種特權,稍有不悅變用身邊人撒氣泄火……這樣的私德品行,真的能成為合格的皇帝嗎?”
“所以你——”
“我從未想過反抗皇阿瑪的安排,他命令我跟在太子身後輔佐太子,我便始終跟著太子,但是我的心……我心中從未真正認可過太子,一廢以後更是如此……我有時甚至覺得誰做太子都不會比二哥更糟糕……”
說到這裡,胤祥雙手捂臉,發出痛苦的聲音:“我是諸多兄弟中與二哥最親密的那個,我非常清楚二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並不是生來就如此苛刻驕縱傲慢殘忍……他是……是……可惜皇阿瑪永遠不會承認他也有錯……他隻覺得二哥辜負了他的期望……”
“皇阿瑪對待二哥……有時確實……”
胤禛歎了口氣,拍了拍胤祥的肩膀:“我已經把我的真心想法和盤托出,你也說出了你的真實感受,以後——”
“我將不會參與與儲君之位有關的任何事,”胤祥道,“我隻是皇阿瑪為新君準備的輔佐之人,誰成為新君,我就輔佐誰,專心致誌矢誌不移。”
“——哪怕此刻邀請你的人是我?”
“四哥……”
胤祥苦澀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腿:“經過一個冬天,腿上的毒瘡越來越嚴重,我就是有心幫你,恐怕也——”
“我明白了。”
胤禛起身,憐憫地看著胤祥:“十三弟,好好養病。”
“謝四哥關心。”
說完,胤祥又冷不防問道:“聽說年氏懷了身孕,十月左右將要生產?”
“確有此事。”
胤禛臉上泛起喜悅:“皇阿瑪也對年氏的孩子有一定的期待,認為她會為愛新覺羅家生下聰明有為的後代。”
“弟弟亦是如此。”
……
……
二廢太子的信息一經放出,滿漢群臣聞風而動。
數日功夫,彈劾太子胤礽日常種種過失錯誤的奏章就堆積如山,看得康熙直皺眉頭,拂袖道:“平日裡對著太子阿諛逢迎,恨不得趴在地上做狗,如今隻朕一個眼神就……全是些不堪大用的佞臣!”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一乾太監宮女紛紛下跪哀求。
康熙見此情形,不由歎道:“孤家寡人,果然是孤家寡人。”
隨後,他走出大殿,坐肩輦來到永和宮中,扶起跪地迎接的德妃:“不必多禮。”
“謝皇上恩典——”
德妃順著康熙的攙扶起身,戰戰兢兢地問道:“皇上突然來奴才這邊,莫不是老四或者十四犯了錯?”
“他們沒有犯錯,他們把朕交代的差事辦得很好,朕來你這邊隻因為朕突然感覺心煩意亂,想找個人坐下來說話。”
歎息間,康熙走進永和宮,讓德妃坐在身旁。
“謝皇上——”
“朕有意廢太子。”
康熙驟然開口,嚇得德妃手中宮扇“啪嗒”落地。
“皇上,您……您……”
“朕打算另立太子了。”
康熙緩慢而篤定地說道:“胤礽又一次讓朕失望,朕決定廢了他,從朕的其他兒子裡選出更合適的太子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