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向自己熟悉的人,對方激動地看向他?,似乎在說:“老大,你究竟什麼時候動手?”
霍齊:“……”
他?悄悄蹲身,混在密密麻麻的人中——轉身就跑!
江淮若有所覺,於高空之中彆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去攔。
霍齊並不是最後一個,也不是第一個,他?算是反應較晚那一種——可能反而是知道內情?限製住了他?。
至於其他人,見?勢不對之時早早地就溜了,就像是一開始剛成為動物的霍齊,他?們可能會去投靠那些除黑幫之外的人,就像是雪莉一樣的人,但心態的轉變是沒那麼快完成的。
“他?們的命運是什麼樣呢?”江淮也不知道,可他懶得?管了。
自以為機靈的動物跑掉了,留下來的都是些已經麻木的,服軟的,早就放棄希望的“奴隸”。
他?們即使獲得了自由,也沒有嘗試逃跑。
女心靈特質者被關在房間內,和自己的同事一道。
她的能力隻能與“人”交流,如今關在人群中,卻像是一個人待在一座孤島中。
江淮降落下來,走在這些苦命人中間。
他?看到了各種膚色的人,仿佛在殘酷的命運之下,所有人都真正平等了。
他?們的眼神似乎也在說著這句話。
氣氛安靜又壓抑,江淮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掌。
然後,他?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地下傳來,人群不安地動了動
,那些麻木的人抬起頭,彼此對視,卻沒有一人開口。
江淮瞬間便定位了那個嬰兒的位置,他?之前忽略了它,是因為它的存在實在太弱了,心跳幾近於無,皮膚也乾巴巴的,它仿佛最後的力量就隻剩下來發出這樣的哭聲。
江淮小心翼翼地從垃圾桶裡把這個孩子翻了出來。
好在他身上有備用的藥劑,他?給他?灌了一小瓶蓋,孩子努力地舔著,像抓住希望一樣舔著,它的血條現在被補滿了,可它需要母親的撫慰,需要無微不至的照顧。
江淮翻出用來喂貓的羊奶瓶,站在人群中問:“這是誰的孩子?”
沒有人回答他?。
這些命運是成為“動物”的人有半數都是女人,江淮不願意去深思女人為什麼在這兒受到偏愛。
他?又問了一次,但這次說到後頭,他?的話音消失了。
——為什麼在鬼船世界有一個明顯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弱小嬰兒呢?
它的臍帶纏著腳丫,像是匆匆扯開的。
他?想發聲,卻十分無力,隻咳出了兩聲氣音。
一個天真的小嬰兒,它明顯不會傷害人,不是嗎?
可它的存在真的傷害到了彆人。
沒有什麼溫情的故事,也不是所謂的“在恐怖的世?界我曆經艱辛生下了孩子,是因為我愛它”,稍微想一想這個世界的“動物”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想一想他剛到這裡的時候他?看到了什麼,就不難理解了。
他?將垃圾箱放平。
半晌,黑色的血液緩緩淌出,嬰孩腐爛的碎片和食物包裝袋的垃圾混在一起,而江淮懷裡的孩子,正在努力喝著羊奶——這是江淮用來喂流浪貓的。
它的母親可能就在人群中,像牲畜一樣和根本不認識的,孩子的生父,一同生下了這個孩子,她不愛它,甚至憎惡它。
孩子把羊奶吸乾淨了,那本來就沒多少,它一隻小手?很用力地拽著江淮的衣襟,血漬和汙跡使得它的眼皮粘在一起,但喝完了奶,它仿佛有力氣了,於是用力睜開眼——
那第一眼就看到了江淮。
像是生物的本能,它知道江淮是那個能救它的人,於是,雖然在哭過一次後沒有力氣再哭,它堅持滴溜著眼睛盯著江淮不放。
好半天好半天……才眨一下,像是擔心他?失蹤了。
江淮隻是低著頭。
然後,他?抬起頭,再次看向密密麻麻的“人”,說:“來幾個人,和我去收集他?們的衣服,然後將衣服分發給所有人。”
他?自己先邁出那一步,然後,人群中有極小一部分也動了步子。
光是分發衣物就花了三個小時,天色將暗,江淮看到許多人自行選擇了住宅,他?還沒鬆口氣——認為他?們似乎稍微有了些自我——又突然在看到一位老人鑽進籠子裡時意識到,這些人並不是“選擇”逃離黑幫留下的住宅,而是他們本來就是這些房子裡的寵物,他?們隻是在按部就班地度過寵物的生活。
他?的心情?再次低落下來,與他相反的是,懷裡的嬰兒吃飽喝足,眼睛也瞪累了,如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尤其是……在抓到某個鑽進女人的房間內撕扯對方衣服的男性時,江淮滿臉不可置信地把男人丟出去,憤怒與惶然的思緒快把他?整個人充滿了。
而那個被他所救免於“強X”的陌生女性似乎也不見?得?有多感激他?。
倒不如說,在這個扭曲的世?界,強行闖進來想要拯救他?們的江淮……才是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他?在臟臭的房間裡待了許久,就像每一個陷入迷惘的年輕人一樣,久到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抬起手?,指著江淮抱著的崽子:“我知道……它的媽媽是誰。”
她隨意道:“是那個……小白貓?還是那隻瘸腿的老貓來著?她們總是一起出現,大約是母女?”
她嘻嘻地笑了兩聲,說:“其實,其實確定媽媽是誰並不難,但是……就算是它的媽媽自己站出來指認,也不知道爸爸是誰……”
“是狗還是狼呢?”她搖頭晃腦地說,“狗和貓能生出什麼來?什麼小怪物,應該是和爸爸比較像吧,對不對?所以這可能是一隻小黃狗?”
江淮像是明白了什麼,或者是想通了什麼。
他?蹲在她身邊——這是第一個願意和他?交流的人——說道:“不,它是個人。”
女人並沒有高興,相反,她在意識到江淮說了什麼後,似乎被激怒了。
她凝視著他?的臉龐,那雙
蔚藍色的眼睛一時間凝聚著冰霜,一時間又像燃燒著火焰,她輕輕搖了搖頭。
“你也是個人,你早晚會變成……人類的,”她就像是在說著什麼預言,“你會離開這裡,然後什麼都不會改變。”
所以他們無法信任江淮。
難道沒人嘗試過反抗嗎?
但是,他?們終究,被同化了。
江淮說:“不。”
女人靜靜等待著,可她已經厭煩了,她甚至能猜出江淮接下來要說什麼。
結果,男孩說:“不,他?們這些人口中的所謂‘變成人’其實是一種退化,我為什麼要放棄現在的自己,去追求退化?”
女人一愣。
江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現在和你們一樣,所以在我眼中,無論是所謂的‘動物’,還是‘人類’,都是他們真實的模樣。”
“但等我也‘變成人’,我的思維就會被扭曲,無法看到那些真實,我並沒有高人一等,我隻是變得愚蠢了。”
江淮沒有再繼續說什麼,他?淺笑了一下,把孩子抱在懷裡,對女人說:“它並不是什麼小狗,因為貓和狗是無法生孩子的,在我眼中它是個人類的小嬰兒,是同胞,這樣就夠了。”
他?在心中發愁羊奶用完後該怎麼辦,抱著孩子退出房間,當退到門邊時,他?遲疑了一下,說:“如果這孩子沒有父母,那它暫時作我的孩子好了。”
一個孩子說要對另一個孩子負責嗎?
門關上了,上?了鎖,嶄新的鑰匙從下方的門縫推了進來。
“蠢貨,”女人撫摸著腹部,盯著微微反光的鑰匙,“男人是沒法生小孩的。”
男孩也不行。
江淮依舊在思考該怎麼辦。
解決底層的遺留問題必定是個大工程,而明天還要去角鬥場看一眼,他?不可能抱著小孩去角鬥場。
但是——
“我可以一步步來,可能會慢一點,但並不是毫無希望。”
“比起我第一次進入領域,處境已經好上不少了,不是嗎?至少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冰冷的活屍或者無法安息的怨魂,隻要活著……先去找找上層的食物補給有沒有奶製品吧?”
江淮此時忘記了一件事。
比如說,他?的處境的確比第一次進入領域好上
了不少。
因為他並非孤身作?戰。
黑幫會消滅得太過迅速,底層北麵的富人區對目前的情?況暫且一無所知——
畢竟“人”無法與“動物”溝通。
動物們能獲得?的信息,人反而無法獲得。
這是左堯將霍齊的左膀右臂那位“右臂”,某個身體強化特質者按倒在地上時,突然領悟到的。
不過,這次左堯可不是作為偷渡者進入的副本,不,領域……而是,作?為被“招安”的遊客之一,他?成功地靠專業性和一點點自己也不知道的後門,在離開仙河鎮時速度交代了一起,迅速洗清自己的嫌疑,然後短短一段時間混入了專業人士之中,最後混成了江淮的官方“外援”之一。
如今,他?就是作為被抽取的另六人其一,出現在這個副本,不,領域中。
——一時間還沒轉換稱謂,他?習慣性把這裡叫做“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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