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練雲生在撲鼻的肉香中醒來。
“不會吧，娘起的這麼早？”
練雲生昨晚帶回了勉強算是半隻的羊，金氏那是樂得合不攏嘴。
“娃有出息啊！入了族學不說，還能帶東西回來！”金氏摸著那慘兮兮的半隻羊，眼裡都是懷念：“當年你爹那個死鬼，也是入了族學之後，獵物沒斷過。但野外獵物，又瘦又腥，哪有這族裡祭祀用的大白羊好！”
一直到練雲生迷迷糊糊睡去，金氏都沒從那羊身上撒手。
這一大早，練雲生出了屋子，果然就看到院子裡麵支起了大鍋，咕咚咕咚的熱湯裡麵浮沉著羊頭和切好的羊肉塊。
湯裡顯然加了一些山貨調料，甚至還有一根鬆棒增加風味。這種煮出來的羊肉，隻要撒上少許鹽，那就是脂肪香味滿滿的上佳美食了。
練雲生家因為頂梁柱男人走得早，加上家裡老太太偏心，生活質量確實是全村中等偏下的水準。要是收成不好的時候，還要采集很多野果塊莖以及各種葉子混煮來填飽肚子。
開一次大葷，那當真是稀罕事，但……
“娘，一大早在院子裡煮羊肉，隔壁鄰居可怎麼辦？”
聽到兒子無奈語氣的話，金氏抬起煙熏得黑了小半的臉，然後轉頭望向院子外。
附近的院子裡，一些讒壞的小孩雖然睡眼迷蒙，但趴在牆頭流口水。
個彆家裡養了狗的，大多狗頭也跟著小孩一樣搭在牆頭，口水流的更多。
家裡的主婦們，拿著掃把將小孩和狗子都一頓抽下來。哭爹喊娘聲中，主婦們對著練雲生家這邊投來怨懟的目光。
“你懂什麼？”金氏撇撇嘴：“今天一早看到起風，我馬上翻身起來煮羊肉。沒這風，肉香味還飄不遠！”
“娘，你這圖個啥？”
金氏臉上放光起來：“就是要他們知道，我們家的娃長大了！是正兒八經的入了族學，還被族老賞賜了半隻羊！我看以後他們家裡娃兒不出息的，誰還敢跟我甩臉子！”
金氏開始一個個數落起來，從距離最近的練阿牛家開始，三個男娃一個女娃，全都沒有入族學，直接被打發去鎮裡當學徒或者務農。然後是後麵的二三四五家……
總之，在金氏自認天下無雙的見識裡，不入族學，皆為螻蟻！
練雲生確實沒地方說理去，今天還要繼續去祠堂報道，然後就要做好去族學的準備了。
族學！這是練家村最神聖的地方之一。如果沒有祭祖的祠堂，這“之一”二字就可以去掉了。
昨天在祠堂裡的，那隻能叫入門課。村長和三族老，可都不是全職教師的身份。
練雲生在祠堂門口報到的時候，打著飽嗝看臉腫起來半邊的練大寶練二寶兩兄弟，垂頭喪氣的牽著一隻白羊走過來。
練大寶看到練雲生，馬上咬牙切齒：“進了族學，看我怎麼收拾你！一個打包的破手段，也敢害我昨晚被我娘抽了大半夜！”
練二寶更氣憤：“全程壓根就沒我的事，因為賠隻羊，我也跟著挨了打！練雲生，我們哥倆跟你沒完！”
練雲生兩世為人，合計年齡都有四十了，看著兩個半大小子不依不饒的，隻是覺得有些好笑，完全不放在心裡。
練家村經常要跟那些客居遷徙來的家族和本地家族爭奪水源土地和各種產出，外鬥不斷就導致了內鬥的烈度很有限。
就算這兩兄弟有什麼仇什麼怨，也不敢明晃晃的擼起袖子就乾架——族規可不是擺設。
更何況……
練雲生小黃庭裡真元一激蕩，手中就冒出一個打包好的包裹，裡麵隱隱透出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