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攜有笑腔的男聲扯回她思緒,梁爾璐隻是沉默。
她究竟給林瀚睿扣了什麼罪大惡極的帽子啊!
應該住腦了。
“宛宛,我在想。”
居然沒叫她膩歪的“寶寶”了?
“你頭發不能碰,耳朵也不行。”
話明顯未完,男人撤了手,半斂眉眼,一再停頓地吊足她胃口。
被他聚焦視線的耳根子位置,仿若落了火,料想能紅通到滴下燃透的餘燼。
光線昏晦,梁爾璐看不清林瀚睿深濃幾分的眸色。
“可愛。”
啊?
她這本就接近空白的腦子也熱炸了。
含糊著用鼻音輕做回應,她越是往角落躲,轉身望窗外流動的夜景。
*
二十分鐘的路程,她在一棟三層彆墅前下車,簡單估計,平方往少了說也得有四百左右。
玄關寬敞,疑似管家模樣的男人趕來迎接:“少爺,小姐,飯菜快做好了。”
局促對老人家鞠躬,梁爾璐略微抿唇,揪緊牽握著的男人指根:“您好。”
要抓狂了。
這就是落魄少爺的富貴日常嗎?
左側的旋轉樓梯蜿蜒而上,隱約透過腳步聲,消失後頭頂響起女聲。
“這就是少爺第一次帶回家的女人?”
是先前商場偶遇的堂妹,此刻閒散倚靠扶欄,麵無表情打量來,目光緩緩投向她身後,神色緊張:“Hendrix,大伯知道你自由戀愛嗎?”
“讓我娶回家。”
感覺到十指緊扣的力氣加重,梁爾璐心悸愈是深,怔望林瀚睿尤其認真的側臉。
林莉妍當即扯起一彎燦爛笑容,快步下樓:“嫂子,你好美!”
不用多想就知道大伯如此讓步,無非是為了哄唯一的繼承人安分點活著。
這父子倆比的就是一個誰最狠。
嫂子又像朵弱不禁風的嬌花,若是進了烏煙瘴氣的林家,她非常擔心。
畢竟連現在麵對她一個善良的林家人都會怯退,直往堂哥身後躲,兩瓣粉頰羞澀。
呃……堂哥有時候其實也不算什麼好人,比如剛使了眼色,提醒她口風緊些。
騙老婆的男人遲早跪搓衣板,希望嫂子狠狠收拾。
梁爾璐快熱暈了,年輕妹妹太過熱情。
她理應誇回去的,可嘴皮子完全不聽使喚。
發頂迎來輕撫的觸感,伴隨林瀚睿更柔緩的嗓音:“彆怕。”
他轉望管家:“周叔,您歇著,讓Rosalind招待。”
林莉妍迅速往前邁步,著急撤回:“嫂子,我可以很文靜的,其實我想說,我哥對你可好了。”
梁爾璐依然沒怎麼適應這張口閉口“嫂子”的熱絡勁兒,聲音同樣羞:“嗯,挺,挺好的。”
“嫂子,牽牽,我帶你去看。”
遞手到對方伸近的掌心內,梁爾璐眨眨眼:“哦。”
風風火火的自來熟性格,她實在難以招架。
女人帶她向二樓走,開間房門。
燈亮時乍一眼,偌大的溫馨室內隨意分布了十多隻黑貓,由於突兀動靜,或散開或圍攏,此起彼伏的喵聲喚入她心窩。
她們坐在沙發,各自抱貓,林莉妍指指茶幾上一冊裝訂工整的A4紙張:“嫂子,我一看就知道這是Hendrix給你的。”
“嗯?好,林小姐稍等。”
梁爾璐正查看新收的微信——
【擼貓=充電】
【Hendrix】
臉顯然是又紅透。
搞半天是這個充電。
她之前可真是誤會大了。
爽快回複自己的英文名“Aria”,梁爾璐摁滅手機,翻閱僅有空白封麵的冊子。
攏共二十一頁文檔打印出的集合文件,中間的十九張逐一介紹了每隻中華玄貓的個貓資料,上至姓名下至喜惡,額外附帶十九種貓鼻紋的高清特寫照片。
總而言之,屬於蠻複雜的精細工作。
眼看身旁人笑意甜蜜,林莉妍抓心撓肝的衝動增至極點:“嫂子,暫停戀愛腦時間。”
“我對你們這段感情的建議是千萬不能早結婚,必須等我哥坐穩龍椅之後,我確定以及肯定他也是這個想法。”
梁爾璐愣幾秒:“嗯,他暗示過我好多次,謝謝你提醒,說實話我並不著急結婚。”
所以她果然全沒猜錯,林瀚睿連番拒絕告白,隻因家庭問題糟糕,不容易,家道中落了也難逃搶皇位的爭鬥……
“呐,是我得感謝嫂子理解,原本我還怕你們以後因為結婚分歧鬨矛盾,真好,嫂子和哥哥絕配天仙配!”
消化掉滿耳朵的誇誇,梁爾璐付之一笑,戳了梁奕珩問她行蹤催回家的消息。
趁手甩過這彆墅小區的定位,她解釋在朋友家擼貓,十點前必定回。
接近了,該抓緊時間下樓吃個飯。
誰知飯菜擺滿小半張餐桌,包括一盤甜香撲鼻的港式西多士。
梁爾璐順勢感歎:“我吃不了這麼多。”
聽對麵座位的林瀚睿笑聲輕:“嗯,你等會兒回橋洞,還要吃誰做的飯?”
“我不會做飯,全由廚師經手,而且我這是第一次嘗試甜品,大概率難吃。”
額頭絕對淌了無語黑線,梁爾璐撇嘴:“你彆又醋又茶的了,我那個大少爺竹馬也不會做飯。”
“原來他是你竹馬,這種比朋友更近的關係。”
眉頭忽跳,她垂眼舀半勺粥冷卻,避開林瀚睿揶揄的神情:“對啊,難道你還想抹殺他的存在?你都已經成功後來居上了。”
“宛宛,誇張了不是?”
林瀚睿靜默五官,持續將視線盯在她臉。
粥味寡淡,梁爾璐搭配甜口的西多士:“好吃,和茶餐廳賣的很像,你大概率有廚藝天賦。”
她細嚼慢咽,安靜結束了這頓飯,餐巾拭出唇瓣凹陷的弧度。
從始至終,林瀚睿沒錯失任何一眼。
碗盤交疊,流理台的龍頭水汩汩穿過梁爾璐指縫,溫差偏冷,驚得她顫躲了一瞬。
關停嘩響,每隻盛了水的碗都滿溢,持續往外淌滴。
在她家,這樣浸泡餐具是會被父母嫌棄的。
“喜歡玩水?”
由林瀚睿握住濕潤的手,水痕流延在他嶙峋骨節,梁爾璐稍顯錯愕:“小時候的壞習慣,一直改不掉。”
她的手不屬於柔弱無骨這類,關節細瘦顯著,男人竟饒有興致地捏玩,上邊的水漬近乎被撚乾,才見他說話。
言簡意賅的“搬家”兩字。
*
梁宅。
林瀚睿微斜身子,靠在客廳鋪有軟墊的紅木椅,打量這高達五層樓的橋洞。
橫豎都相看生厭,梁奕珩沒心情浪費時間,隨意坐他對麵位置:“你帶得走她嗎?”
“你應該問,她父親怎麼還沒到。”
“你做了什麼?”
樂見哥哥皺眉,林瀚睿扯笑:“我能做什麼?單純是給幾個重症病人介紹了她家的中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