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可是從中心流出來的好貨。”那人擺弄著自己手中的槍,頭也不回地回答。
K命令他:“再給我一支。”
針劑被遠遠地拋了過來,K忍不住笑罵一聲。
他隨後說:“你們馬上走。”
K沒有將虛弱的成泉看在眼裡,諒他也鬨不出什麼亂子。
這樣的輕視當然會失算了。
成泉眯起了眼睛,他的心跳很穩,那是作為指揮者的本能。
長時間訓練讓他不管在多麼危急的情況下都能冷靜的思考,隊友們全然信任著他,而成泉的一個決策,往往對應著一場戰鬥的勝或負。
任何其他的情緒都是無用的,這也幫助了現在的成泉極快適應了環境。
鎮靜劑的針頭紮入了皮膚,就在藥水開始推入的同時,成泉悍然暴起。
男人手上勁道一鬆,成泉當即閃身退開 他反手拔下了針頭,猛撲過去,用了狠勁紮在K的脖頸上。
不用顧忌不良反應,鎮靜劑被迅速推入,藥水很快發揮了作用,K搖搖晃晃倒地,成泉也覺得眩暈一片。
果然還是有影響,成泉確認了這一點。
他十分清楚,鎮靜劑拖不了K太久,在這段短暫的空白期內,自己必須儘快逃出去。
成泉大步跨過男人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
吵鬨一片,等待他的並不是自由,而是更加緊張的搜捕。
鎮靜劑的影響還在,成泉四肢麻木,在跑動的過程中,他不慎撞到了旁邊突出的鋒利鐵片上,剜出了嫩紅的肉。
大腦飛速轉動,係統無法呼出,成泉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肯定追蹤者是敵是友。
他從一開始,就落入了最危險的局麵。
當務之急,應該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處,成泉快速思索到。
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太過虛弱,又長時間沒有進食,青年腳下一個踉蹌,撐著膝蓋好一會,才勉強緩過神。
他輕輕地抽著氣,好緩解身體裡充斥得疼痛。
剛要離開,成泉的腳步卻忽然頓了頓。
“滴、滴”
四周格外黑暗,頭頂上不知從什麼地方滴下汙濁難聞的臟水,還有糾纏在一起的老舊電線密密麻麻地從上方、兩邊牆壁上穿過,像是無數條黑色小蛇,貪婪地吮吸啃咬著這座城市的血肉。
這裡堆放著垃圾,有老舊的零件,還有千奇百怪味道組成的難聞腥臭,令人作嘔。
這個角落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或許看上去是這樣。
但成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他抓住了一片鋒利的鐵片。
在原地短暫停留數秒,成泉還是順著血腥氣,找到了那道氣味的來源。那是一個在視線盲區之內,很難看見的角落,即使有人特意尋找,也很難在不驚動主人的情況下安全抵達。
滴落的血滴已經凝固,變成了深色。
成泉剛剛想要伸手掀開遮擋物,自己的後腰處就抵上了冰涼的金屬。
“彆動。”那道聲音格外冷靜,卻透出一股虛弱。
兩邊戰力根本不持平,就算要動手也隻能是等著被虐菜的下場。
成泉明白這一點,隨手扔下鐵片,雙手上舉,慢慢轉過身,試圖向來人表現自己的無害。
“我不是……”
話才剛出口,就被對方冷冷地截斷了:“不要耍心眼,站在那裡,不要動。”
來人帶著麵罩,很難讓人分辨出他的表情,但在對方看清自己臉的那一刻,成泉能夠十分清晰地發現,男人的手微弱地頓了頓。
詫異的情緒一閃而逝,成泉晃了晃神,很快恢複鎮定,保持上舉姿勢不變的同時,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有意打擾,隻是無意中闖入,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更不想沾上不必要的麻煩。隻要你肯放我走,我可以馬上離開這裡。”
他的語氣中沒有任何驚慌。
來人擰眉問:“你怎麼發現我在那的?”
成泉:“我聞到了血腥味。”
如果說剛才還不確定,那麼現在,來人的身上的血腥味就越來越重了。借著一束捎掃過來的光,成泉發現對方身上那件黑色的製服腹部已經被洇出了一團深色的痕跡。
腹部受傷,大量失血,在匆忙中沒有醫療條件的情況下,對麵的這個人已經離死亡不遠。
“……那邊查過了嗎?”
“……不在這裡,繼續……”
模糊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成泉立刻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被K稱為中心的搜查隊正不斷向自己兩人的位置迫近。
想到即使老辣如K,麵對這些人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成泉明白,自己必須馬上離開。
“我是泰倫。”泰倫放下了手中的槍。
他有些無力,險些就要軟軟地栽倒在地,成泉迅速上前將泰倫扶住,並挪到了角落裡,讓他倚靠在牆麵上。
泰倫盯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的眼睛,將那把槍塞到了成泉的手中,同時還有一枚小小的徽章:“殺了我,然後逃。”
“有人會聯係你。”
成泉注視著泰倫,感到有些疑惑:“為什麼?”
他和泰倫素不相識,但現在,麵前的這個人卻是如此相信自己。
為什麼呢?
為什麼選中了我?
泰倫虛弱地微笑著,手上漸漸失去了力氣,卻仍然強撐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為了新生,人類文明萬歲!”
槍的型號很老舊,成泉卻握得很穩,因為泰倫伸手牢牢扣住了他。
泰倫引導成泉緩慢而堅定地扣下了扳機。
有一種皮肉燒焦的味道慢慢飄出,人類的生命脆弱地像一隻紙蝶,子彈精準無誤地射向要害處,骨骼破碎,直到噴濺出來的血跡紅紅白白地濺到成泉的臉側,他才忽然回神。
這並不是一場隨時可以終止的遊戲。
成泉俯下身,想要試探泰倫的呼吸,但他很快停住了手。
泰倫已經死了,呼吸也早已停止,血液順著創口噴濺,染紅了身後的牆麵。
成泉猛地後退了一步,表情有些茫然,空白一片,直到這個時候,他凝固凍結的心臟才劇烈地跳動起來。
也許是這裡的騷動引起了中心人員的注意,他們更快地向青年靠近。
危險隨時可能到達。
……不能繼續遲疑了。
但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成泉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轉身揭下了泰倫的麵罩。
——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成泉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親眼見證“我”的死亡,不論在哪裡,都是一件極其荒誕的事情,然而如今,卻在他的眼前真切地發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