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扯大旗的事情做一次就輕車熟路了,成泉十分熟練地給自己身上又安了一層掩護。於此同時,他的視線正不斷地小心掠過這些保衛身上,試圖從其中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
可弧矢沒有再給成泉這個機會。
他隻是漠然地說:“不必勞您費心。”
好吧,看起來不能再挑戰這些人的耐心了,成泉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不然還想套兩句話呢。
能在主角旁邊謎語人,讀者才會自己誇張。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能在這樣強大的勢力內部繼續興風作浪,而對方還對自己無可奈何,看起來也很有趣嘛。
就這麼決定了。
成泉於是順從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經過西塞爾身邊時,他的腳步一頓,格外突兀地向少年點了點頭,鎮定自若:“再見,西塞爾。”
成泉跨過了那道小小的、破爛歪斜的門。
他不由地愣住了。
因為整個頭頂的天空都粗暴地掀開。
眼前是一片安靜的城市,倒塌的高樓和廢棄的機器一起淩亂地堆砌起了人們的居所,幾乎沒有任何光亮,隻有一點點暗淡的昏黃色,地麵的塵土下堆滿了尖銳的殘片。
那些層層疊疊、高高矮矮建立起的藏身處共同組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一片龐大密集、綿延不絕的城區。
這是蟻巢。
這是下城區,更是無數被稱呼為下等賤民的人賴以生存的地方。
黑暗吞沒了所有的輪廓,順著那些幽深的窗口窺探,也許會對上其中恐懼的眼睛。現在,是彌賽亞程序下設定的夜晚,而夜晚,往往正是犯罪、殺戮發生的時間。
如果在其他時候,人們隻會全家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他們拚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惴惴不安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哪怕是再幼小的孩子,都會十分乖順地聽從父母的吩咐,從不哭鬨。
可現在,他們見到了什麼?
那是光嗎?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走了出來,在冰涼寒冷的夜晚裡,他們共同貪婪地用目光吮吸著光明。
成泉慢慢將視線抬升,先進入眼中的,則是幾乎稱的上灼目的光亮。
那是一座鋼鐵塑造的城市。
淡藍色的信息光流穿行在恢宏的城市當中,鏡麵窗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影,那些過於奪目的光亮就像是被凝固的流星,共同拱衛出城市的喧囂絢爛。
弧矢已經對此視若無睹。
“他們在看什麼?”
他甚至覺得頗為膩煩。
身邊跟著的隊員回答:“可能覺得新奇吧,這些賤民,平時當然沒見過好東西嘍。”
但對於大部分畏懼黑暗的人們來說,他們渴求的光亮就以這樣近乎玩笑的方式出現了,僅僅因為弧矢想要順利地安放自己的飛艇,所以整個“天空”都被掀開了。
他們似哭似笑,無數的人隻能呆呆地仰頭注視著天空,失神地流下眼淚,貪婪地緊盯著,想要儘可能地記住這幅畫麵。
“該死,”有人用沙啞的聲音哽咽了很久,最後才像是不敢驚醒一樣壓低了聲音,“我該換上一隻義眼的。”
這樣,我才能馬上把這副畫麵記下來。
永遠地記下來,不會忘記。
成泉的目光卻很快收回了。
“走吧。”他對弧矢說。
一個1024秒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第一道門被關上了。
成泉左右都是押送的保衛,他試圖從周圍行人神色匆匆的臉上找到可以利用的信息。就在進入下一扇門的時候,一隊行色匆匆的科研人員衝破了保衛的屏障。
其中一個神情萎靡的人滿臉暴躁,連帶著語氣中都是要燒起來的火氣,旁若無人地罵罵咧咧,好像那些來來往往身邊的職員們都是不存在一樣:“那群隻會喝酒的蠢豬!那些沒用!晦氣!隻會誤事的老家夥!兩天時間!哈?兩天時間!那批藥品!足足花了十三年!第幾次!這是我入職以來的第幾次了!”
謾罵伴隨著不斷猛踹牆麵的動作,發出了彭彭的巨響。
成泉心裡剛剛一凜,一個低著頭的女人忽然撞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後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抱歉”就離開了。
“一群瘋子。”成泉聽到其中一個保衛這樣抱怨起來,“三天內,他們已經弄死了上百個實驗體。”
另一個人聽到他提到這裡,忍不住向他比出了一個製止的手勢,臉上表情十分厭惡,撐著旁邊的牆乾嘔了兩聲。
“嘔……不要再讓我聽到他們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剛才還戒備小心的保衛們放鬆了很多,甚至鬆散地開始閒聊起來。他們不再將眼睛牢牢鎖在成泉身上,就在門開的電光火石間,成泉將那個女人塞進手裡的硬物迅速壓在舌頭下。
他的動作似乎引起了其中一個人的戒心。
成泉朝那個人無辜地笑了笑,狐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了又掃,最終還是沒有發現疑點,才悻悻作罷。
成泉用舌頭試探地舔了舔。
那是……
呃,一把鑰匙?
這個發現讓成泉下意識地挑起了眉,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女人離開的方向。一個已經被淘汰的工具被有意送到自己麵前,怎麼看,其中都有十分重要的隱情。
他不由輕聲笑了笑。
這個謎語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可現在……
成泉微微皺眉。
現在,他要到哪裡藏好這把鑰匙呢?
“走快點,狗雜碎,磨磨蹭蹭的乾什麼?!”有人嗬斥道。
“馬上滾過來!”
成泉的動作稍微慢了一點,早就已經不耐煩的保衛們就粗暴地推攮著他往前。在喝罵中,成泉隻能匆匆收回思緒,繼續快速前行。
“咕咚、”
他把鑰匙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