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的視線從下往上,男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
緊接著入目的是一張棱角精細的麵龐,英氣的劍眉下一雙墨眸此刻如寒潭般深邃,眼尾處的一顆朱紅色痣格外顯眼。因著常年待在軍營風吹日曬的緣故,古銅色的皮膚更增添了幾分男子氣概。男人此刻的薄唇緊抿著,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楚芊頓了兩秒,終下定決心。待男人走過來時,眼裡蓄滿淚水,扯住他的衣袖:
“二爺,你終於來了。”
沈佩側著身子微微點頭,沒有和她多說。便跪下身子朝上座的老人行禮,“母親,近來身子可還安好?”
充滿磁性的聲音傳到楚芊耳裡,讓她有些焦慮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見著沈佩跪了下來,楚芊也跟著跪在了他身側。
沈老太太啜了口茶盞裡的熱茶,“砰”地一聲將茶盞子放到桌案上,激起一圈水暈。
“先彆管我的身子了,看看你媳婦乾出來的好事。”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咳嗽起來。
“母親……”一旁的吳倩趕忙伸手幫老太太順氣。
楚芊暗暗瞥向一旁人的臉色,仍是和方才進屋時一樣嚴肅。她也猜不透這人的心思,但唯一有把握的便是沈佩和沈老太太之間也是有隔閡的。
沈佩生母許小娘溫柔賢淑,原本也是出身好人家,但因家中突然遭難,被沈家買來給沈佩父親沈盛做妾。來沈家後便深受沈盛喜愛,當時身為大娘子的沈老太太便一直厭惡許小娘,特彆是在她產下沈佩以後。
沈老太太擔心自己地位不保,便處處針對許小娘。後來許小娘難產而亡,沈佩便過繼到沈老太太膝下。從小到大便一直受冷眼相待,再後來沈佩小小年紀便跟隨舅舅從了軍。
待上方的咳嗽聲平靜下來,沈佩再次開口:“天寒,母親還是多注重身子。這件事我已聽家中小廝說了。若她真做出了有辱家門之事,母親放心,我定不會包庇。”
聽了這話一旁的吳倩不樂意了,陰陽怪氣道:“什麼叫真做了?這麼多人都親眼所見,難不成是我們故意栽贓她不成?”
吳倩步步緊逼,楚芊一時心急,
如今她的處境岌岌可危,一定要抓住時機努力洗白。
“二爺,我真的沒有與那趙任苟合,你要相信我。嫂嫂進屋之時我正準備逃走,本以為嫂嫂是來救我的,誰料她一進屋二話未說便要安我私通的罪名,還把咱們院裡的人都控製起來。”
說完她一臉肅穆淚眼汪汪地看向沈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抓著這人的手臂。作為一個健身愛好者,楚芊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臂上健碩的肌肉。
突然其來的肢體接觸,沈佩一時接受不了。他不露聲色地朝旁邊移了移,將手臂抽了出來。
身旁的妻子此刻是從未有過的平和順從,身子也因為抽泣的緣故止不住地發抖,沈佩心裡產生了些異樣的感覺。
自從成婚以來她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嬌縱蠻梗的,他本以為這次府裡定會被她鬨得雞飛狗跳,未料回來竟會看到她乖乖地立在壽安堂內。
他再次看向上旁的沈老太太,一字一句道:“母親,事關重大,我已經派人去宣平候府。不管怎樣,郡主身份尊貴,我們還是要顧及候府的麵子。”
他知道楚芊本就對他沒有感情,若此事為真,不如和離,二人都能得到解脫。
“二爺,候府的人來了。”外頭傳來沈佩手下通報的聲音,很快一位利落的媽媽就走了進來。
“見過老太太,大夫人。”
來人是候夫人秦氏身邊的貼身管事陳媽媽。
“我們侯爺聽聞此事,一氣之下舊疾發作,夫人忙著照顧老爺,便差我過來傳個話。侯爺說此事交由老太太全權處置,若我們郡主真做出了這般喪行敗德之事,儘聽沈府責罰決不輕饒。我們侯爺也相信老太太會將此事調查清楚,秉公處理,倘若這是一場誤會也定能還我們郡主一個清白。”
一席話說的是鏗鏘有力麵麵俱到,沒有錯處可挑。
楚芊鬆了口氣,雖然就派了一個下人過來,但看這態度也是不想讓宣平候府丟了臉麵。
明眼人都能猜到這侯爺哪是生病了,明擺著是不想將事情鬨大。一句調查清楚就是在給沈府施壓,幾人各執一詞,各說各的理,怎會查得清。
“你們候府就是在仗勢欺人。”
吳倩籌劃了許久好不容易抓到把柄,這口
氣一時怎麼也咽不下。
“大夫人,話可不能亂說。我想我已經將侯爺的意思表述得很清楚了,不用再給您複述一遍了吧。”
“你……”
吳倩被陳媽媽一口嗆了回去,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
“好了,”沈老太太露出笑容看向下方的陳媽媽,“在您來之前我已經都調查清楚了,純屬誤會一場。趙任身為管家對二夫人圖謀不軌仗罰五十大板趕出府去,此事府內以後誰都不準再提。”
“時辰不早了,各位都回去歇下吧。”說罷沈老太太起身朝裡屋走了去。
“母親,母親……”
吳倩仍心有不甘,追在沈老太太身後也朝屋裡去了。
屋內頓時隻剩下三人。
“郡主,您受苦了。”陳媽媽嘴上雖這樣說,但楚芊看出來了她眼裡的幸災樂禍。
楚芊想起身,奈何長時間跪著腿已經發麻,剛直起的雙腿又一軟往下方跪去。好在一旁沈佩眼急手快將她一把扶住了,待她站定後鬆開了手。
“……謝謝。”楚芊星眸望向身旁的人,聲音細弱蚊蠅,透露著疲憊。
沈佩點點頭,“回去歇著吧,陳媽媽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