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上將!你怎麼了朗上將?”
皇宮總管慌亂地不知如何是好。
朗雲羽將下唇咬出血,等心臟的痛意緩和,重新站起來。
他臉色雪白,淡眸清冷,唇上沾著血,皇宮管家一下子看呆了,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腦海中隻剩下“冷”和“豔”兩個字。
“請總管替我回稟陛下,我一定會好好去送易邈。”朗雲羽一字一頓地道。
皇宮總管回到宮裡,把自己和朗雲羽的對話,以及朗雲羽的動作神態事無巨細地和李甚複述了一遍。
李甚正在批改公務,神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聽到朗雲羽把自己的唇咬出血後,動作頓了頓。
皇宮總管複述完,等著李甚說話,然而李甚什麼都沒說,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
易邈行刑前半個小時,朗雲羽來到重獄見他。
易邈神情呆滯地坐在地上,身形比以前更加瘦弱,朗雲羽對上他的黑眸,哪怕知道他做了什麼,想到
小時候的事情,還是會忍不住對他心軟。
易邈看見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朗上將,你來做什麼?”聲音沙啞粗礪,含著恐懼和警惕。
“易邈,我來看看你。”朗雲羽把自己帶來的酒放在易邈麵前,“你不用怕我,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我也不會真的對你做什麼,我之所以會來,是看在你小時候救過我,來還你當時的人情。”
“你在說什麼?我小時候根本沒見過你。”易邈臉色蒼白地跑到牆角,他對朗雲羽發自身心的厭惡恐懼不是假的。
朗雲羽身體一僵,追到易邈麵前,握住他的肩膀:“你說什麼?你沒有見過我?你怎麼可能沒有見過我?我十歲的時候生病進宮療養,大王子和二王子戲弄我,把我騙到樹上,你不記得了嗎?”
易邈仿佛麵對的是一隻渾身占滿血腥的怪獸,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他不住地搖頭,“沒有,我沒有見過你,你快走!”
朗雲羽離開重獄之後,隻覺得可笑。
自己記了將近二十年的恩情,救過自己的人竟然不記得了。
朗雲羽沒有心情再回軍部上班,直接回了家。
希靈看見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奇怪:“小羽,你怎麼了?是軍部有人頂撞你不聽話生氣了?”
朗雲羽聲音低沉:“易邈死了,我剛剛去見了他最後一麵。”
希靈驚奇:“他不是穆澤大公謀殺前任國王以及大王子和二王子的幫凶嗎?你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這麼好了?他死了就死了,你還為他傷心。”
朗雲羽見母親一副瞧不起易邈的模樣,忍不住道:“易邈救過我的命!”
希靈更驚訝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十歲的時候不是因為身體不好去皇宮裡療養了一段時間嗎?回來後我和你說過,大王子和二王子把我騙到樹上,是三王子救我下來的,不然我肯定會摔死。”
希靈眨眨眼睛:“你確實和我說過這件事沒錯,可你進宮的時候隻有八歲,那時候的三王子還沒有失蹤過,是如今的陛下而不是易邈啊。”
朗雲羽臉色僵住:“什麼?我明明記得自己當時是十歲,怎麼會變成八歲?”
希靈道:“這件事說起來還是有原因的,你出生後身體就不好,醫生斷定你活不過十歲,你五歲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哭著說自己活不長了,怎麼勸都不管用,你父親為了讓你堅強,不再懼怕死亡,就騙你說你已經十歲了,早就活過了十年,你根本不會死,這樣才把你安撫下來。之後你便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十歲了,打破了自己活不過十歲的魔咒。你那時候不僅身體不好,腦子也有些愚笨,連著過了好幾年十歲生日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直到十五六歲才逐漸開竅,變得聰明起來。”
朗雲羽:“……”怪不得他對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隻記得三王子曾經救過他這件事,因此一直對三王子懷有天然的好感,還誤將這種好感當成了愛情。
“原來救我
的人是李甚,
竟然是李甚……”朗雲羽不知道自己此刻該笑還是該哭。
希靈看見朗雲羽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小羽,
你怎麼了?”
朗雲羽眼神黯淡,聲音虛弱道:“母親,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他轉身慢慢地向臥室走去,希靈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朗雲羽眼睛紅腫,眼底青黑得從臥室裡麵走出來,希靈看見他這副模樣還想去上班,立刻阻止了他,幫他請了一天假。
“小羽,易邈那種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歡,他死去是罪有應得,你彆再為他傷心了。”希靈勸解道。
朗雲羽不知道該怎麼和希靈解釋,他根本不是在為易邈的死去傷心,他是為自己錯過了李甚而傷心。
李甚想起那些年的記憶後,知道他把易邈當成救他的人、還因此誤會自己喜歡易邈,肯定會很難過吧。
明明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卻被人轉換了人生,偷走了曾經擁有的一切,朗雲羽此時才切身體會到李甚的痛。
是他不對,他自己認錯了珍珠和榆木,李甚才是那個救過他命的三王子,他怎麼能怪李甚利用他,他是最沒有資格怪李甚的人。
朗雲羽想到李甚高興地讓他進宮和他見麵,卻被他無情拒絕,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泣血。
李甚是喜歡他的,李甚都沒有和他計較替身的事情,他卻抓著自己被利用的事不放……
朗雲羽眼眶一陣刺痛,流了一夜淚的眼睛再次漫出水汽,“母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他也喜歡我,可是我傷了他的心,我該怎麼辦?”
希靈道:“還能怎麼辦,好好認錯,追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