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澤:“不管他,我們先回家。”
淩澤覺察到阮青嶼的問題不是太熱,而是他的腦子完全記不住當下發生的事,大腦仿佛被直接切斷對外界的入錄渠道;他當機立斷,決定馬上把人送回家。
他攬過阮青嶼的肩,勾著人著往候船室走;阮青嶼也沒太大反應,隻是順著自己的步子,進到候船室,眼神遲疑。
“阿嶼,我送你回家。彆管我兒子。”
這次淩澤學會了,阮青嶼眉頭稍微一緊就是要發問,自己不等他問,便直接回答,反正來來回回都是那三個問題。
“淩澤,你在這裡做什麼?”
“淩澤,你兒子呢?”
“淩澤,我的船票呢?”
小島的對岸就是濱城市中心,碼頭保留著舊時的樣子,爬滿海蠣殼和海藻的浮嶼,由兩道鐵橋連接著,隨著潮漲潮落,或陡或緩。
渡輪也是十幾年前的樣子,渡輪的一層船艙四麵都隻有鐵欄,漆麵斑駁;海風肆無忌憚地穿梭,帶著鐵鏽味,二層則是有免費座位可以坐著看海。
現在恰巧大退潮,海水退低碼頭七八米,邊上的避風塢完□□露著灘塗,沒有一點浪,鏈接浮嶼的鐵橋陡得和遊樂場的過山車軌道可以一拚。
兩人才踩上鐵橋,船艙關門警示音刺耳地響起,沒趕上的話,得等十五分鐘後的航班。
淩澤沒多想,手抓阮青嶼的手腕,一路狂奔衝下鐵橋,在閘門完全關閉前,從門縫裡一前一後地竄進船艙。
進到船艙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就往西側的船尾走,靠在船尾的欄杆上,喘著氣。
西側船尾是以前兩人坐這趟渡輪時,最喜歡的位置,因為靠岸的時候可以看到水手拋纜繩,將船與將軍樁綁定,那時候他們常打賭,賭水手能不能一次就把纜繩套上。
兩人倚在船尾欄杆上,看著水手麻利地解開將軍樁的纜繩,船“嗚——”一聲長鳴,噗噗冒著一股柴油味,往緩緩濱城駛去。
淩澤一直沒說話。
阮青嶼覺得有點尷尬,雖然渡輪行程隻有不到15分鐘,但這樣一聲不吭地站著,有點怪。
他開始懷疑,自己在大腦宕機前,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刺激到淩澤,讀大學他整天和淩澤混一起,也沒見過這樣的表情。
“你看對岸新蓋好多高層。”阮青嶼試著找點話題,一開口就是蓋房子,不離本行。
“是挺多。”淩澤淡淡道。
對岸最高的那棟樓,三百米,是阮青嶼與英國設計所配合的酒店項目。大樓通身藍灰色幕牆,屋頂呈高腳酒杯狀延展,稱不上奪目,但也算是恰到好處順眼。
阮青嶼盯著對岸的大作看,自我陶醉了會兒;心裡卻有點可惜,畢竟立麵設計方案是老外做的,濱城設計院負責的是項目方案深化落地的施工圖,也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作品。
然後他一轉頭,又是暗暗嚇一跳,當上繼父的淩澤,正站身邊盯著自己,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現在送你回家,阿嶼。”淩澤不等自己發問就開口。
“好的。”阮青嶼衝著淩澤彎彎眼。
兩人就這麼循環著,一個反複被嚇一跳,另一個反複解釋要我送你回家。
也不知循環多少次,終於是到了阮教授的家門口。
濱城大學新蓋的教授樓,是三層的聯排洋房,前後都帶著小花園,阮教授家門口種著株九裡香,有快一層樓高,大夏天的開著小白花,香氣襲人。
阮青嶼按開指紋鎖,回頭問淩澤:“進來坐坐?”
沒等淩澤回答,吳老師便出現在門廳,手裡抓著一隻胖橘貓,正教訓它彆亂抓鞋櫃。
“小嶼,出門回家要洗手。”吳老師一副哄幼兒園小朋友的口氣。
“知道啦,媽。”阮青嶼低頭換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