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道士的紅色發帶因逆風而向肩前吹落,同竺葉綴滿鈴鐺的烏發纏在一起,紅線相纏,衣衫帶子也交纏。
“咚”得一聲,撞向牆麵。
他的麵色白淨,鴉羽般的睫毛發顫,雙手似不知如何放置,隻能虛握拳而放。
八角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竺葉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她抓住長渡的衣襟,蹙眉道:“憑什麼你先識破幻覺?!”
長渡似乎才反應過來,左眼淌下的淚珠滾落,他麵頰紅了一片,雙手更不知先放哪邊,隻能道:“先…先起來。”
竺葉道:“先給我說!”
長渡難以啟齒。
他雖能吃下師傅常因做下的飯,但吃第一口,總有種心理性的反胃。
而那幻覺裡的飯食雖無滋無味,但卻沒任何反胃感,是以,他認為,師傅常因定是假冒的,由此,識彆了幻象。
他張了張唇。
竺葉卻不知為何湊到他麵前。
兩人鼻尖觸了下。
長渡觸電般的移開麵頰,急切道:“成何體統!不…不要離這麼近!”
“你的睫毛好長啊!”
竺葉好奇的盯著那排如同小扇子般的睫毛,躍躍欲試的想要伸手。
而就在此時,甬道發出震響,碎石掉落。
兩人對視一眼,猛然起身,看到一晃而過的白影,正想追鋪,聲響越發強烈,似是觸動了什麼機關,這聲響震醒了不遠處仍陷在幻覺中的秦何二人。
何樾背著芸娘就要過來時,地麵卻在此時完全塌陷,四分五裂,周圍昏暗不見光,空氣越發稀薄,使人呼吸困難,灼熱難耐。
竺葉再睜開眼時,隻覺身上似乎水粉被榨乾,粘膩又悶熱。
她下意識撐石而起,卻覺石麵似潑了盆水,滑溜溜的粘膩感。
竺葉掀了掀衣襟。
好熱!
竺葉的皮膚被蒸成粉色,腦袋暈暈漲漲,下意識的吞了吞唾液,卻覺喉道乾涸疼痛,似像是幾年都沒喝過水的模樣。
她不適的揉了揉脖頸。
紅線忽而繃直。
竺葉轉頭,看見一旁的長渡,他似乎也剛醒,發絲淩亂的沾在麵上,全是水珠。
竺葉站著,踢了踢他的腳,理不直氣也壯道:“快點把你的水壺拿出來,渴死了!”
長渡似沒反應過來,他頓了下。
而竺葉才覺眼前困境——若溫度一直濕熱,水源便顯得珍貴無比,眼前這少年道士怎會將水壺給她?
竺葉負著手,蠱絲雯時冒了出來,下一瞬,似就要生搶水壺。
可那少年道士卻是麵頰更紅,彆開麵,將水壺扔了過去。
竺葉的蠱絲消散,伸手接住水壺,她仰首喝了幾口,本就被她掀開的衣襟此時更是下落,露出滿是粉意的皮膚。
長渡偏過頭,不知是汗還是淚,砸落在他的衣襟上,紅色喜袍也暈出暗色。
“唉,小結巴。”
竺葉喊了一聲,又將水壺扔了過去,長渡接水壺時,避不可避的掃到她的衣襟,又趕忙垂頭,悶不做聲的喝了口水。
可這水壺剛被竺葉拿著。
壺口暈出片水跡,壺身也似帶了她身上清幽的香氣。
長渡拿著水壺的手發著顫,水流進喉,竟是越喝越渴,麵上也蒸出團緋色,他忽而低頭,汗濕的發淩亂的垂下,捏著水壺的手背青筋盤踞。
他微喘息著,顫著手蓋上了水壺。
竺葉聽到這聲音,扭頭古怪的看他一眼,剛想說話,卻因喉道乾涸而不住的咳嗽起來。
她咳嗽完,下意識接過長渡扔過來的水壺:“還是留著點吧。”
她捏了捏脖頸,道:“這兒就我們倆個人,石麵很濕,應該是有水源的。”
長渡垂著頭,沒說話。
竺葉不耐煩的過去,拽著長渡的發帶道:“我給你說話呢!”
手背白中透粉,濕漉漉的。
紅帶紅線繞過她的指節,更襯得手指晶瑩剔透。
長渡似是很渴,喉結滾動了下。
他忽而抬了手腕,手背青筋盤踞,伸展又抓握,似想落在竺葉的脖頸之上。
竺葉見他視線都有些混濁,似以為他渴得不行,將水壺給他:“喝吧。”
她計劃著:“喝完,去找找出路。”
長渡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抓住水壺,他捏著水壺沒喝,點了點頭。
竺葉轉身時,罵道:“莫名其妙,好沒禮貌。”
竺葉剛走兩步,鼻尖嗅到股血腥氣,她警惕的望向四周,卻發現那少年道士的手腕似是被利器割了一刀,冒出血來。
他的虎口上還殘留著一圈牙印。
長渡用白帶纏了纏,這才站起身來。
竺葉不解又迷茫,看長渡的視線跟看個神經病一樣:“你是不是有病!”
邪火被暫時壓住,長渡的視線恢複清明,他沒應竺葉這句罵聲,隻道:“快點…離開…這裡。”
竺葉白他一眼。
光線昏暗,前方似有水聲,路麵濕石眾多,濕滑悶熱。
竺葉越走越不適,她隻覺渾身水分,好似全部迷失殆儘一般,體內像是有團火,火不往上也不往兩邊,隻是往下衝——好似像她上次來月事似的感受。
竺葉拽了拽衣襟,以手作扇,扇了扇風,但依舊渾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