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文萱和白景洲為即將到來的遠行忙忙碌碌時,顧文萱二叔顧永清和她二嬸林淑貞之間的氣氛卻是一日怪過一日。
林淑貞明顯有些神思不屬,但她什麼也沒有和顧家人說。沒說自己想跟著爹娘離開,也沒說自己要留下來。
顧永清是個心裡藏不住事兒的直性子,他在林淑貞翻出私房錢,打算也去買些土儀的那天晚上,直言不諱問了林淑貞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跟著你爹你娘回老家去?”
回去了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了?就像之前離開了的那些流放過來的女眷一樣。
後麵這兩句顧永清沒有說出口,但他臉上的痛苦、糾結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淑貞這才注意到顧永清同樣情緒不對,她走過去坐到自己丈夫身邊,握著他的手柔聲解釋,“我沒有。我隻是舍不得他們。”
林淑貞沒騙人,她確實沒打算跟著父母一起走。
在過去那些年,她曾不止一次暗暗慶幸,慶幸自己嫁進了顧家這樣一戶通情達理、樸實善良的人家。
雖然他們不懂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不懂首飾布料胭脂水粉,但她嫁進顧家的這些年,日子卻過得像在娘家時一樣舒心。
人生總有不足和遺憾,她嫁在這裡,有了新的家人、新的牽掛,便注定了沒辦法再跟著爹娘離開這裡。
或許往後餘生,她和爹娘都沒辦法再常常見麵,她也沒辦法再過上幼時那種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後悔自己做了顧家的媳婦,也不會學某些流放過來、年齡到了嫁在當地的女人,在可以選擇離開的時候拋夫棄子。
她耐心跟顧永清解釋,“我是在京城出生的,對老家其實沒什麼印象。”
“我這些天心情不好,不是因為我想跟他們走,你和兩個孩子都在這裡,我可不舍得拋下你們跟其他人走。”
“但他們終歸是我的爹娘哥嫂和侄兒侄女,他們這一走,我這輩子怕是都很難再跟他們見麵了,我如何能不難受?”
雖然她婆家這邊的人都很好,她就算沒了父母照拂,也不必擔心自己以後日子難熬,可就算如此,她也還是很舍不得自己的爹娘哥嫂和侄兒侄女。
林淑貞不厭其煩的自我剖白讓顧永清懸著的心落了地,他小心翼翼地把妻子攬進自己懷裡,“那咱們跟著文萱使勁兒掙錢,以後兒子們都長大了,能自立了,我就帶你去探望他們。”
他笨拙地安撫林淑貞,“三郎都已經十一了,頂多再有個三五年,他就能支棱起來頂門立戶了。到時候我就帶你去看望爹娘。”
林淑貞臉上有了笑容,她將頭靠在自己丈夫肩膀上,“那就這麼說定了。”
顧永清用力點頭,“我好好乾活兒,多多掙錢。”
出來端水洗漱,結果卻無意間聽了一會兒牆角的顧文萱:
行吧,看來包括她在內的顧家其他人,都不用再為二房的這兩口子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