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是降虎寺最大的敵人。
見虎死了，武僧們極其激動。 於是，趙平安享受了“佛爺”的待遇。 這些武僧用手裡的僧棍製作了“抬轎”。把趙平安抬起，連帶虎屍，風風光光迎回了降虎寺的山門。 山門前，先前看門的那兩個對趙平安橫眉豎眼的下等僧，早已匍匐在地，一臉諂媚。 趙平安享受英雄般的待遇，連帶著渾身傷殘的苦樂大師也臉上有光。 他逢人便說打虎英雄他認識，倆人關係好的像兄弟。英雄還救了他媳婦。 “大師請隨我們去見主持！” 武僧的簇擁中。趙平安來到了降虎寺的前殿。 殿裡，趙平安看見了一個老而怪的和尚。 這和尚看上去七八十歲，在兩個美貌侍女的攙扶下，笑盈盈的站立。 那兩個侍女，一個沒有左耳，一個沒有右耳，一個沒有左眼，一個沒有右眼…… 她倆拚湊在一起，才能湊出一張完整的臉。 相比於彆的渾身殘疾的和尚、侍女，主持大僧反倒五官齊全，精神矍鑠。 隻是這美女配和尚的組合太辣眼了一些。嚴重讓趙平安懷疑這寺廟裡真正的……功法。 “小師父替天行道，驅除虎妖。實乃大善！” 老和尚說話間，衝趙平安行了佛禮。 趙平安做回禮之後，那老者又自我介紹，言他就是這廟裡的主持——普渡上人。 作為主持，普渡上人對趙平安展示了最大的慷慨與感激。 驗過度牒後，他當即同意趙平安留寺掛單，而且還給趙平安準備了寺裡的上房居住。 至此，趙平安掛單成功。 然而他並不開心。 畢竟一路走來，趙平安發現這座降虎寺很怪。 主持用婢女、僧人口無遮、菩薩吃血肉、癲人反像佛…… 趙平安不指望所有僧人都像自己這樣嚴守清規戒律。 但最起碼有個底線吧。 趙平安不想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所以他謝過普渡上人之後，忙不迭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想探探路。 “上人不知修的是什麼緣法？為何男女同混？” “好說，且聽我從頭講起……” 那主持聽了趙平安的話，臉上卻沒一絲愧疚慌亂。 他先說，降虎寺本也是大寺廟，香火鼎盛。 再後來，因為虎妖作祟吃人，寺廟裡的僧人十不存一…… 這還不算完。許多上香的香客來了之後，便被虎所困，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了。 而這些不能離開的香客，許多數都是女人。 這，便是降虎寺中婢女和尼姑的主要來曆了。 “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外邊有猛虎作祟，總不能因為教條規矩，就把這些女施主拒之門外，送往虎口吧。” 大師說完這些，那些伺候他的婢女也隨聲附和“正是。我們都是被迫自願的。” “哦。原來如此。” 趙平安聽完這話，含笑點頭。心中卻對這解釋滿是不屑。 因為……他剛剛還被拒過。 拒男不拒女，主持你雙標耍的好呀。 忍了這一刀，趙平安又問“那發宏願的和尚自戕身體，行邪教事，又該怎麼解釋？” “這……” 主持衝武僧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退下。 然後，主持便在那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指著身後的一扇門講 “小師父。你和那些外道一樣。對我降虎寺多有誤會。我且帶你看看我們的千手菩薩，再講講緣法，你便都明白了。” 趙平安點頭，然後帶著十二分的警惕，以及紅傘和那兩個馬蜂窩，進了那扇門。 他四人跨過門檻，穿過前殿，到達正殿。 然後，主持示意手下婢女推開正殿的大門。 普渡上人指著門，再次告訴趙平安“小師父，進去看上一眼。便徹底明白了。” 趙平安有些猶豫。 因為隨著正殿大門的開啟，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從裡邊飄散了出來。 而且這股血腥味道和趙平安以前聞到的都不相同。 那是一種陳舊的血腥。就仿佛這裡邊積年累月，進行著什麼極其殘忍的酷刑屠戮。 一如地牢、屠宰場給人的感覺。 那味道讓趙平安躊躇不前。 主持似乎也看出了趙平安的猶豫。 於是他笑了笑，帶頭走進了正殿裡。 主持的背影隱沒在正殿裡後，傳來一陣聲音 “小師父。佛陀覺知諸法，住
你既然能得佛陀加持，降服猛虎，跨個門檻，又何來的怖畏呢？” “……” 趙平安點了點頭。這才跨進了這巨大的正殿佛堂。 這佛堂帶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四周雖然點了很多蠟燭、油燈。但就是照不亮整個佛殿。 豆大昏黃的油燈聚在一起，反而讓正殿披上了一層朦朧妖異的紅色。 在這片紅色中，趙平安看見了一尊他從沒見過的“生菩薩”。 那是一尊女態的塑像。有十幾個人之高。 雖然神像巨大，但她體態婆娑，身披紗衣，坐在虎背上，身上和背後伸出千百隻手臂，也都成妖嬈舞動之姿。 巨大，扭曲，怪誕…… 儼然，這就是降虎寺中供奉的“正神”，千手菩薩了。 從整體上看，這尊菩薩和趙平安穿越前那個世界的“千手觀音”很像。 但細看過後，卻又不是。 首先，這位千手菩薩手中沒有千手觀音所拿的各種法器，手掌姿勢更隻有“開、合”兩種。 這兩個姿勢給人的信號很簡單明確。 仿佛她就是在不斷的向參拜她的人討要什麼，又握緊什麼…… “吧嗒、吧嗒……” 就在趙平安瞻仰菩薩像的時候，一陣水滴的聲音突然傳進他耳朵。 趙平安警覺，順著聲音看去，旋即發現是一隻伸展的佛手中在滴答著不明液體。 而追溯液體的源頭……赫然看見三根手指和幾顆牙擺放在其中。 我天！ 那，不就是斷臂僧苦樂的三根手指嗎！ 趙平安望著那些器官，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其實趙平安是見慣了“場麵”的人。這些小打小鬨本算不得什麼。 但他依舊裝作惶恐的問“主持。這是什麼意思？” “千手菩薩宏願的代價。”主持指著身邊那些缺鼻子，少眼睛的仕女，耐心的告訴趙平安，“但凡向千手菩薩發願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放進千手菩薩的掌中，才能實現願望。” 這，就是降虎寺修行的“法門”。 因為宏願的人多，菩薩又靈驗，所以寺裡的殘疾才會如此之多。 大家，都是自願自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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