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是謹慎人,不能把兩顆丹藥都給呂奉山。
所以,他對對聯很認真。 “風對雲。” “火對水。” “黃酒對綠茶。” “鴨脖對雞腿……鐵鍋對大鵝……” 見一般的對子不能擊敗呂奉山。趙平安猛地嘴瓢,用過去上大學看過的段子,給呂奉山上了難度。 於是,趙平安有上聯曰“一鄉二裡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義,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膽大!” 呂奉山隨口而回“十……你再說一遍?” “一鄉二裡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義,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膽大!” 趙平安又說了一遍,呂奉山依舊對不上來。 這時的呂奉山雙眼水靈靈,紅唇顫巍巍,好像一條受驚的林黛玉,有一種獨特的,無能狂怒的美。 這也讓趙平安立刻對這家夥的真實能力有了結論 ——又菜又愛玩。 因為實在打不出這對聯的下聯,呂奉山最終放棄了。 他惱火的告訴趙平安“我認輸。但我不服氣。你要是能說出這個下聯,我就答應幫你做三件……不四件事。” “十室九貧,湊得八兩七錢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呂奉山沉默。 惱火的表情變得溫婉而迷茫。 然後他抬頭,像一個女仆那樣苦笑“你說吧。需要我幫你做什麼。但必須四件!不許單數。” “……” 趙平安見對方如此強硬。不好婉拒。 可……趙平安現在吃的飽,穿的暖。貌似沒啥需要特彆求人的。 故而在支吾了半天之後。才想到了一件他勉強感興趣的事。 “嗯……你之前說用固髓丹來提升內力,是為了……報仇?是什麼仇怨?誰人敢惹官爺您呢?” 呂奉山歎了口氣。 然後他告訴趙平安,“我妹妹。他被人殺了一半。” “殺了一半?” 趙平安滿臉哭喊,然後又問,“被誰呀。何為殺了一半?” 對此,呂奉山沒解釋。他隻是說“能殺人一半的,隻有天下第三和第四的殺手。春眠不覺曉的三席和四席。不大、不小!” 不大、不小! 趙平安聽了這對名字,心中的驚駭和憤怒一起湧動起來。 春眠不覺曉…… 這個殺手組織是刻在趙平安骨子裡的“恐懼”。 他們一日不死絕,對趙平安的追殺和屠戮也就沒有停止的時候。 再次聽見敵人的名字,趙平安自然想了解更多。 於是他借著“話勢”,裝作平淡的問“不大、不小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您的妹妹?” “咯噔!”一聲脆響。 隨著這動靜,呂奉山腳下的磚頭竟然應聲而碎。 這讓趙平安既見識了呂奉山的內力,也讓他見識了呂奉山的對“春眠不覺曉”的憤怒。 隻憑這一點,趙平安便感覺這家夥,應該可以用作對抗那些殺手的強援。 憤怒過後,呂奉山告訴趙平安“前年……不大、不小兩個混蛋。一夜之間屠殺了江州道慶陽縣所有人……” 這其中,就有呂奉山的妹妹。 為了給妹妹報仇,他花光了所有錢財,才加入了專門對付妖人的鬼衙門。 又後來,因為線報和趙家被滅門的事情,呂奉山追尋不大、不小兩個殺手來了鬼州。 他以為自己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 但真當他和鬼衙門的兄弟接觸到“春眠不覺曉”的案件,他發現自己錯了。 即使隻是望著這幫家夥作惡所留下的遺骸、現場,呂奉山都嚇到手抖。 真就整村、整城、整府的人死…… 半個月不到,偌大的趙家,那個曾經稱王一方,手握十萬雄兵的節度使家族,已經被那些殺手殺絕了。 這個時候,呂奉山才明白,他和不大、不小實力的差距太大。更不要說和他們“首席”春妮兒比。 在這些妖人麵前,呂奉山滿心的無力感。 所以,他才冒著被鬼衙門懲處的風險,私自來到這寺廟,尋找這裡最著名的丹藥,提升自己。 “固髓丹……”趙平安問,“靠兩顆丹藥,就能讓你夠強,去殺妖人?” “或許不能,但……”呂奉山自嘲的笑,“但據說吞服那丹藥,能讓人短暫的忘記恐懼。” 這樣,呂奉山至少有揮刀相向的勇氣。 聽了呂奉山的話,趙平安為他感到悲哀。 與此同時,呂奉山咒罵起了那些
“不大、不小!王八蛋! 還有首席春妮兒、二席眠兒、無臉…… 我呂某早晚拿你們的屍首,祭奠我妹妹!” 呂奉山的話,也是趙平安的心聲。 但可惜他不能表露出來。 所以,他雙手合十道“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殺人不如誅心呐。” “大師說的對!”呂峰山紅著眼圈,“等我把那兩個妖物抓了,一定親手挖心,祭我家人。” 趙平安又忙不迭問“對了施主。你說了半天妖人。這‘不大、不小’他們到底有什麼能力,竟然能一夜之間屠戮乾淨全縣的人口?這些妖人的能力……比紅娘娘這類妖獸如何?” 對問,呂奉山認真的回答“妖人的本事是朝廷的機密,我不能亂講。我隻能說,那兩個家夥善於使刀,紅娘娘的本事和‘不小’的能力半斤八兩,至於不大……” 不客氣的說,十個“紅娘娘”也絕不是“不小”的對手。 正是因為“不小”的存在,他倆個才能整縣,整城的殺人。 趙平安聽了這些,心中一沉。 比紅娘娘還強?比那三隻老虎還可怕的存在。 這家夥,還是人嗎。 趙平安本來還想問細的,但此時呂奉山已經被他問的滿臉挫敗感,明顯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了。 見他那樣,趙平安知道該適可而止了。 於是,趙平安起身準備送客。 可呂奉山又不依不饒。 這個強迫症晚期的家夥,非要趙平安再問他一件彆的事情。 他還說自己可以欠彆人兩個承諾、四個承諾。但就是不能欠下三個。 否則,不對稱。 趙平安極其不理解這人是怎麼變成這個性子的。 但略微猶豫後,趙平安還真想起他有件事,應該馬上問問。 這事兒,就是自己大床上的那隻紅蓋頭…… 因為突兀出現的紅蓋頭,他很自然的想起自己這一路上所看見的“邪祟”。 吃手指頭的趙家人,苦樂大師的媳婦,還有蠕動的丹藥…… 每次出現這些邪祟,趙平安總是會遇見一些轉折乃至危機。 他迫切的想知道這其中的因果關係…… 帶著這個想法,趙平安又問呂奉山道“呂大人。你們鬼衙門專門對付邪祟,所以有沒有通靈邪祟,或者讓邪祟顯形的法門。” 呂奉山點頭“有一些。” “能不能教教我。” “啊?”呂奉山滿臉意外,“你都能降虎妖這麼大的邪祟,卻如此簡單的功法都不知道?” 趙平安苦笑解釋“我降服妖物是因為有佛顯靈。但佛很忙的,不可能總光顧我這。所以……多學沒壞處。” 說話間,趙平安又假設“就比如一隻邪祟附著在衣服上。該怎麼讓她顯形呢?” “好辦。”呂奉山得意的笑,“我教大師一個見鬼的法兒。不過咱倆提前說好……你要是被嚇死了,必須讓我幫伱乾兩件事。” 挖和埋。 這樣,呂奉山就不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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