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臉色驟黑,指著熟人的鼻頭就大罵起來。
她牙不尖,嘴不利,也做不得這保媒的營生,這一罵,三兩句便讓那人灰頭土臉。
隻好連連求饒:“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三婆可莫再罵了。”
那婆子也是緊趕著,不想耽擱,意尤不平地放了過去,又匆匆趕路。
那熟人也是個死皮賴臉的,真真是好奇得緊,又跟了上去:“三婆,你和我說說,到底是做甚去?”
“你這廝好生惹煩,不是說了,三婆我去聽聖僧**!”
“三婆,我陳七好歹也算是一號人物,這吳州城裡的大事小情都沒有不知道的,我怎不知吳州城裡哪裡有什麼聖僧?竟能把你這般人也度了去?”
“呸!你算個什麼東西?”
三婆不屑地啐了一口,才道:“你是不知,這十天前啊,西郊雲岩寺裡,來了位大師,要開壇講經說法……”
這時講起來,卻沒有不耐,反倒是頗為興奮。
“和尚講經,那不是隔三差五就有?聽這勞什子東西,還不如多去耍兩把。”熟人不屑道。
被他打斷,三婆臉眉眼又豎了起來:“你這鳥,再敢出言侮及聖僧,不用佛祖與你報應,我三婆先讓你嘗嘗苦頭!”
熟人又求饒,更是好奇,不停追問。
“你不知,那位大師可著實年輕,不過二十上下,長得那真是……書裡說人好看怎麼說來著?閉、閉花什麼月,沉什麼鳥的,大體就是那般吧。”
“那當兒,哪裡有人理會,怎肯為他建道場?他卻自顧在寺中雲岩佛塔下,講起經,宣起法,本也無人信他有什麼道行,卻也不知怎的,聚在塔下聽他說法的人,卻是一天比一天多。”
“沒得三兩天,已將雲岩塔下塞得滿滿當當,你當為何?”
“為何?”熟人果然被說得心癢難耐。
豈知那婆子忽地冷笑:“嘿,想知道,自己去看吧,三婆我還趕著去沐佛法恩德,懶得與你這鳥廢唇舌。”
說完,便甩了熟人,急匆匆地往西郊去了。
陳七恨恨地一跺腳,心中卻著實被勾得好奇難耐,也往那西郊雲岩寺方向緊跑了起來。
不過是兩三裡地,沒多久,便到了。
遠遠抬頭一望,陳七頓時驚住了。
好家夥,那雲岩佛塔,便建在雲岩山半腰上,依著岩壁而建。
可如今那雲岩山從山腰到山腳,都是一個個人頭湧動。
好不容易擠了上去,便見處處幡幢飄舞,寶蓋生輝。
四周地上,席地坐滿了人,怕不有成百上千之數。
唯獨前方岩壁下,空出了一大片。
那裡安靜地盤坐著百十個僧人,他認得,都是雲岩寺的僧人。
其中竟然還有那住持方丈慶空禪師。
岩壁上,離地數丈,有一個突起的岩石,竟有個一身雪白袈裟的年輕僧人坐在那裡。
這就是三婆說的聖僧?
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怎麼敢當聖僧之稱?
不過倒是真俊啊,果然是閉那什麼花,沉什麼鳥的。
“如是我聞……”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
那年輕僧人閉目念誦著他完全聽不懂的話語。
但周圍的人卻偏偏都著了魘一般,聽得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