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玄機雖麵色未變,但那驟然間幾如鋪天蓋地般的威壓,森寒刺骨、令人幾欲窒息的氣息,都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意。
“咦?”
麵對洪玄機的壓迫,蕭黯然不懼反笑:“玄機兄向來片刻理學大家,講究禮法,喜怒不形於色,如今這區區一句話,竟就令玄機兄動怒,看來玄機兄心中實也對那亞聖公畏懼得緊啊。”
洪玄機冷然道:“你也不必在這裡與本侯逞口舌之利,”
“那陳辟小兒欺世盜名,四處傳揚邪說歪理,禍亂天下,本侯日後自會稟明陛下,將其黜落捉拿,問罪抄斬!”
“哈哈哈!”
蕭黯然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語,仰頭大笑不已。
“洪玄機,你依然還是如此狂妄,目無餘子!”
“你以為你是人仙?區區一個武聖就自以為能天下無敵了?”
“即便沒有這個陳辟,你也過不了太上道神機兄這一關,你若然如此執迷不悟,遲早大難臨頭!”
“本侯如何,還不需要你來操心。”
洪玄機在短短三兩句話裡,已經重新變得如淵般深沉,不見一絲一毫情緒。
卻難得多說了一句:“神機兄果然已經屍解煉形成功,準備再度出世?”
“當年一彆,已經有二十餘年,他匆匆離去,就是為了遁入深山屍解,算起來,如今也該有十歲,不知是轉生到了哪裡?”
蕭黯然冷眼相看。
見他的樣子,似乎目中隻有夢神機,真是完全未將那陳辟放在眼裡。
心中暗自皺眉,麵上卻冷笑道:“嘿,怎麼?你也有怕的時候?”
洪玄機大笑兩聲:“哼,屍解三次又如何?隻要他一日不度過九重雷劫,不成陽神,也不過是神魂壯大,道術精進,”
“本侯乃當朝重臣,豈會在意一個方外野道士?”
神色陡然一沉:“蕭黯然,你今天找本侯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如此便是在戲弄朝廷命官,依大乾律,判你一個流放三千裡也是輕了!”
“哼!居然能將條子遞到皇城內宮,買通宮裡內侍太監,你方仙道好厲害的手段!”
“區區一個小道士,仗著幾分寵幸,就敢乾預朝政,禍亂內宮,妄圖把持社稷神器?”
“本侯定要稟明陛下,將爾等妖道儘數抄家滅門!”
“洪玄機!”
“你休要開口朝廷大臣,閉口抄家滅門!”
“你這手段,平日裡用來嚇唬那些官員可以,想嚇唬憑道,還差得遠!”
“當年圍攻大禪寺,若非我道門三宗,你早就死在印月大和尚如來拳之下!哪裡還輪得到你現在這般囂張狂妄!”
“印月和尚?”
洪玄機不屑道:“哼!當年我大乾鼎定乾坤,天下百姓擁戴,萬民歸心,天地景從,鬼神臣服,”
“佛門不遵王法,不知道理,倒行逆施,妄圖阻擋人道大勢,印月和尚實在枉為人仙,是在劫難逃!”
“即便沒有你道門三宗,本侯又何用懼他?你等若非順應大勢,攀附龍尾,也早如他一般,應劫而亡!”
“讓你們三道參與剿滅叛亂,是給你們機會正本清源,你們不感戴德,如今反倒居功自傲,欲效佛門,廣開廟觀,蓄納香火,妄圖行悖逆之事,早晚也要和大禪寺一般,灰飛煙滅!”
蕭黯然臉皮微微抽動。
顯然是氣得不輕。
他到底是方仙道宗主,一代鬼仙宗師。
胸腔急劇地鼓動了幾下,便強製壓下內心憤怒。
長長出了一口氣:“好,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多說。”
“早就聽說,洪玄機一代武聖,集上古造化道、大禪寺與天下各家秘法,創出諸天生死輪的絕世武道,”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洪玄機的諸天生死輪,要如何將我方仙道抄家滅門,灰飛煙滅!”
“鏘!”
話音未落,一聲龍吟清鳴響起。
在大殿中央,那供奉著道祖的案桌之上,有一柄三尺長,通體滿布血紋,如同人身血管脈絡的寶劍,自行從鞘中飛出,圍繞蕭黯然上下飛舞,旋轉不休。
這正是他秘養的寶劍。
以道家仙鋼血紋鋼所鑄,又以神魂蘊養,放置在那尊道祖相下供奉,靈性自成,非凡俗之劍。
上次在那鴻門台上,與那儒門黃口小兒鬥劍雖敗,蕭黯然卻不服氣。
他知道,那不是自己不如那黃口小兒。
而是那鴻門台中,有古怪。
他的力量被壓製,而那黃口小兒卻能引動一股遠超他自身的力量。
這才被其兩劍所敗。
若是在鴻門台之外,蕭黯然自信,兩劍便能將那黃口小兒斬於這口血紋仙劍下。
“洪玄機!受劍吧!”
蕭黯然此次本是想將洪玄機招來,與他共商,一齊對付那陳辟小兒。
洪玄機與那小兒的怨隙,玉京城中人人皆知。
再加上其文道宗師的地位,因那小兒已經變得岌岌可危。
洪玄機此人,平日裡雖處處講禮法,看似鐵麵無私。
但蕭黯然卻清楚,此人便是個偽道學。
表麵上正氣凜凜,心中卻不知道藏著多少臟汙。
是個知道權衡之人。
在他訴說始末後,應該會答應他,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卻不想此人果然狂妄至極。
反倒將他激出滿肚子氣。
再加上不久前在大庭廣眾之下,敗於一個小輩之手。
蕭黯然接二連三遇挫,心中早已經積聚了不少怨氣。
此時,儘在這一劍之中爆發出來。
劍如血虹,劃出破空厲嘯,刺耳之極。
震得整座大殿都在簌簌震顫。
那劍卻沒有徑直射向洪玄機。
看似是直來直去,卻是時而在前,時而在後,瞻乎在上,瞻乎在下。
上下左右,飄忽不定。
“哼!”
洪玄機冷哼一聲,對於那變幻不定的血劍,卻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蕭黯然,你也不用在我麵前賣弄此等雕蟲小技,本侯要殺你,易如反掌。”
“你我相距不到二十步,我若動手,不消兩個呼吸,你軀殼便要被我一拳擊碎,你的神魂,也根本近不了我身,你拿什麼來跟我打?嗯?”
洪玄機冷冷出言,腳下已經一步跨出。
便是這麼輕輕一踏,巨大得恐怖的力道,如同一頭上古凶獸,一足落地,有摧山裂地之力。
整個大殿都劇烈地震動起來。
殿上那尊道祖像也發出哢嚓哢嚓的異響。
洪玄機周身氣血升騰,如同一尊烘爐。
無匹的熱浪如朝四麵八方襲卷而去。
那飄忽不定的血劍,似乎受不住這陽剛血氣的威力,如陷入泥潭一般,變幻飛舞的速度都大減。
“本侯征戰沙場多年,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修煉這鬼神之術有能成就大事者,便是鬼仙,到了戰場之上,千人萬人,大軍陽剛血氣一衝,也要魂飛魄散!”
“大丈夫立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道,走的是血氣陽剛的大道,”
“區區陰神道術,也妄想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