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陽，早在兩年前，我就給你說過，要適時給上邊領導打點下，雖然現在是新時代，不同於地球上，但送禮文化和人情世故還是少不了。你總認為自己是從基層拚搏出來的、有點老資曆，可以靠著業績和實乾坐穩位置，現在到了裁員的關鍵時刻，在得失利益麵前，上麵肯定會權衡利弊……”妻子語重心長道。
“哎，我也不知道會被淘汰得這麼快。還有，公司那個吳總也不是哪的好東西。原本想著跟著他乾，多擔點責任，多擋些酒水他會看到眼裡，沒想到也是個吃裡扒外的壞家夥。去年，我給他拿了很多東西，讓他給辦辦事，看看能不能往上再走一步，事後他根本沒跟上頭說，把東西自己私吞了。”灝陽先生很委屈地說。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沒聽你說過？”妻子納悶了。
“哎，那我就跟你說吧。當時我們這個新老總陳鋒總還沒有來，是前一任那個年齡較大的馬總擔任一把手時的事。”灝陽先生酒醒了一半，對妻子娓娓道來:
“那是在去年，聽小道消息，公司可能要提拔中層領導，當時我就在想，自己兢兢業業在單位十幾年了，理所應當再往上走，於是，我就找到了公司副總經理吳總，他畢竟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我的老鄉……”
灝陽先生一年前所經曆的那次場景又呈現出來。
“吳總，不，吳哥，咱們是老鄉，有個事想請教你一下。”灝陽先生很謙虛地道。
“你看看，咱們這關係，又有什麼事不能說的？有話直說。”吳總點起一根煙。
“吳哥我就想問問，我參與的那次的飯局，咱們馬總說的‘一品鮮’是什麼意思？”灝陽先生滿臉疑問。
吳總聽後，表情糾結了一下，但還是開口了:“灝陽你不知道，咱們丹陽市區信息大道那邊的郊區新開了一家商務酒店，裝修豪華精致上檔次，不就叫一品鮮嘛！”
“哦，我才聽說，難道馬總的意思是？”灝陽先生若有所思。
“灝陽，咱們馬總常說，看一個人真不真，就要看他請客吃飯實不實。這‘一品鮮’酒店一桌像樣的菜品也就三千多元，連這點花費都省的人，你能指望他辦大事？”吳總抽了一口煙，吐著煙圈。
“那是，您說的很對。對了，那‘二品鮮’呢？啥意思？”灝陽先生接著問。
“那不就是兩次‘一品鮮’嘛，連續兩次‘一品鮮’才能徹底看清這人的誠意呀！”吳總這番話說得很輕鬆。
“知道了，那‘三品鮮’不就是三次了，那‘五品鮮折現’是什麼意思？”灝陽先生問。
“灝陽啊灝陽，我怎麼說呢，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馬總說過，‘五品鮮’以上的，算是入門級了，要想在公司高升，不是人精怎麼行？折現嘛，你懂的。”吳總說著便眨眨眼。
“吳總，我在咱們龍芽公司也好多年了，自認為工作踏實出彩，您看，我有沒有機會動動？”灝陽先生問。
“哎，灝陽啊，咱們倆是老鄉，每次談生意簽合同，你總是一馬當先，不醉不歸。這樣吧，五品鮮折現，我幫你探探口風，怎麼樣？”吳總說著，立馬大腿翹到二腿上，一副認真樣。
“那可是1.5萬現金，居然隻是探口風？那要是再往上進一步，還要填多少進去？”灝陽先生很詫異，心中暗暗叫苦，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樣。
“原來馬總這個啞語，揭開謎底是如此的直白。”灝陽先生瞬間明白了很多。
“灝陽，要不是看著你是老鄉，我真不想操心。看，同部門的小錢，可是直接給了‘十品鮮’，還幫咱們公司整了貸款呢！你要是沒那意思，就算了！”吳總斬釘截鐵，瞬間開始變臉。
“錢雲也找過您？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和我都是老鄉，我再想想。”灝陽先生很震驚，心裡頓時涼半截。
“怎麼了？這種事情多正常。”吳總道。
“沒事，沒事，隻是問問。”灝陽先生立馬強裝微笑。
這時，時間不早了，灝陽先生便起身去結賬，順便去下衛生間。
就在衛生間，灝陽聽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馬總，這個灝陽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真是不上道啊，雖然他在工作上確實賣力且有擔當有度量，但性格上抬婆婆媽媽了，這次提拔，我個人認為錢雲不錯，會說話會辦事，還給咱們做了一大筆貸款，挺不錯的。馬總，要不您讓那個錢雲來個‘五尊十品鮮’，我馬上通知他。”
灝陽先生一聽，這就是剛才吃飯的吳總的聲音。
“兔子不吃窩邊草，虎毒不食子。吳總家夥，雖然是同鄉，辦起事來，真是比對手錢雲還要惡毒，比老總野心還要大！”灝陽先生氣不打一處來。
……
聽完灝陽先生說的這番場景，妻子也不再說什麼，夫妻間的脾氣也頓時消退不少。
“哎，老公你也真是不容易，心中憋屈這麼大，也沒給家裡說說。至少說出來，我給你出謀劃策，咱們少走點彎路啊！”妻子道。
灝陽先生低頭不語。
灝陽的妻子方小倩，四十二歲，目前在丹海市高新區的一家新型築路機械自動化設備公司當會計，維持生活還行，但是靠她的能力想要撐起一個家，卻還是太難了。
“過去的事就算了，不過你得繼續找工作，我一個人撐不起這麼大的家。”妻子回答道。
灝陽先生微微頷首道“我知道，明天就去找。”
一時間，整個家都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沉默，這也讓灝陽先生意識到，自己對於這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中午就這麼在沉默中過去了， 臨走時， 妻子冷漠地說 “今晚我要加班做賬，放學你去接孩子吧。”
接孩子，這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對於灝陽先生來說，卻如此陌生。以前他確實很想做，但是都沒時間做，一眨眼就是一年，沒想到在自己失業後，竟然實現了這個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