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會讓謝執玉身敗名裂,結果謝執玉被貶逐北境,這還不算完,霍凜要讓謝執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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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了上京城的荒郊野外,押著謝執玉北行的隊伍在林間休整,謝執玉的鐐銬早就解了,坐在大石上休息前,還有衙役為其清理石麵。
那衙役在石麵上鋪好絹布,殷勤道:“謝大人忍耐些,等到前頭的驛站就可以有馬車了。”
謝執玉笑笑,他確實是高興的,卻不是為可以乘馬車。
他找到了謝瓊音,他想圍獵那日,謝瓊音也認出了他,所以他故意示弱,裝作一副被東廠抓住受過刑的樣子,等著出京前謝瓊音來殺他。
那孩子心性稚嫩,又忍耐不足,果然在今早自投羅網。
謝執玉高興極了,隻可惜以戴罪之身離京被東廠死死盯著,不方便帶瓊音一起上路。不過他將她安置在一個好地方,並在離開前向她保證,會把她同她阿娘一起接到北境去,到那時他們三人一起,再不管這京中事。
到前麵驛站,他便能金蟬脫殼,再與謝瓊音會合。
有了謝瓊音,何愁見不到霍芙?
一想到霍芙還活著,謝執玉便口乾舌燥,心潮澎湃,他強行將這乾渴之感按壓下去,他向來很有耐心,可這幾年麵對霍芙的事總是耐性不足。
大抵是因為最初,他忍耐著將霍芙讓與謝重書,才無端生出這許多變故。
謝執玉深吐一口氣,吐納打坐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一冷靜便發現周圍人聲寂寥了許多,方才的衙役去河邊打水遲遲未歸,周圍人不知不覺少了大半。
謝執玉心中一沉,神色如常地將隨他去北境的親信叫到跟前,示意那幽深的林中:“去看看。”
親信意會,然而還沒往林子深處走幾步,一杆銀槍紮穿了他的身體,露出鋒利的槍頭來。
攻勢比他想象得來得突然得多,謝執玉臉色驟變:“是誰!?”
那親信也算好手,可竟眨眼就沒了氣息,他身子重重落地後,年輕男子單手握著槍,一身好似喪服的月白衣裳潑墨般染著血跡,頭戴一指寬靛青抹額,他跨過屍身自林子裡走上前來,露出一張豐神俊秀,卻被一身血衣襯得煞氣格外濃烈的臉。
謝執玉篤定自己沒見過這張臉:“閣下是?”
霍凜輕輕地笑了:“謝大人,這麼快就把我忘了?不是說好了,還會再見麵嗎?”
此聲一出,謝執玉立馬認了出來:“你是魏淩遲!”
他麵具之下,竟是這般模樣。
露真容前來,是存了將自己斬儘殺絕的心。
謝執玉心中微沉,邊跟其餘親信打手勢,邊道:“魏淩遲,你我同是錦衣衛何必相殘?不如裡應外合,聯手顛覆東西廠,讓錦衣衛一家獨大。”
“有理。”霍凜沉吟一聲,諷刺:“不過,我不與敗者聯手。”
數名謝家親信撲上,霍凜行走間槍若遊龍,銀光舞動,鮮血飛濺,謝執玉的攻勢就夾雜在這些淩亂的刀鋒間,霍凜槍勢如虹,紮眉紮手紮肩紮膝……仿若暴烈的雨點砸過來,槍雨逼得謝執玉難以招架,步步後退,手中雁翎刀比他先一步扛不住這般猛烈攻勢,刀身斷裂,半個斷刃被挑飛,紮入泥土裡。
謝執玉踉蹌,發冠散亂,狼狽地跌坐在河水中,他渾身濕透時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被逼退到河邊,河泥腥臭,周身好幾處劇痛,河麵倒映著他此刻被逼入絕境的樣子。
謝執玉大口大口喘氣,腦內搜尋著對自己如今處境有利的信息。他提出錦衣衛的困境,對方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不是魏淩遲對魏平足夠忠心,就是他根本就不關心錦衣衛。
那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能助他從這槍下保住一條命?
那冷冽槍尖直指謝執玉咽喉,他被迫仰頭,仰望著這氣質灼灼的男子,鎮定道:“我跟隨薑少嫻多年,若你的最終目的是助魏平扳倒他,我可以幫你,我知道薑少嫻的許多事。”
霍凜:“比如?”
“崇嫣是薑少嫻親妹妹,”謝執玉揣摩著霍凜神色,試探道:“薑少嫻……對他這個妹妹很是與眾不同,他的收藏裡掛滿了崇嫣的畫像,包括一幅浴圖……”
槍尖往前一送,謝執玉喉結滾動,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