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時指初夏,氣溫適宜,也就沒有鬨出大疫,饑荒也沒有出現,大規模騷亂也沒有。
袁宗皋還帶著楊廷儀等官員將這些跟隨車駕北行的百姓進行了編戶齊民,以做到避免人員無故失蹤與由塞外奸細混入的情況。
而且,跟隨來的孤兒還被專門編成了一營,由一隊護軍專門護送照顧。
朱厚熜已經盯上了這個孤兒營,隔三差五地就派太監來給這些孤兒恩賜一些珍饈吃食,將這些孤兒感動的不行。
除此之外。
朱厚熜還會在車駕歇息時,讓大學士梁儲替他來看望這些孤兒乃至隨駕的百姓。
梁儲年邁又長得慈眉善目,頗讓百姓孤兒們喜歡,而當他說朱厚熜掛念著他們,讓他們安心進京,會讓元輔楊廷和安置好他們時,百姓們都很願意相信梁儲的話,對朱厚熜這個嗣君也越發有好感,乃至都巴不得朱厚熜儘快即位當上皇帝。
朱厚熜在進京中途中,還親自來看望了一次隨駕百姓們,而這讓百姓們更加感動。
但毛澄卻因此越發不安。
“我們帶來的人都被安排去濟民了,現在嗣君身邊基本上又都被換成了王府舊人,關鍵是,這位袁長史現在越來越得扈從大臣與百姓們的信任。”
“閣老就不覺得這裡麵存在著不可告人的心機嗎?”
毛澄為此在即將到達京城的一次休息途中,問起梁儲來。
梁儲則嗬嗬一笑說:“哪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機,不過是嗣君待民至仁至純而已!”
梁儲說著就還主動對毛澄說:“嗣君仁德如天,將庶民百姓放在心上,而我們卻隻想著蠅營狗苟,爭權奪利,公不覺得我們有負君子之道嗎?”
毛澄被梁儲這話懟的無話可說,一時隻神色陰沉地看了梁儲一眼。
他開始懷疑梁儲也有跟袁宗皋一樣想引導嗣君將來改製的想法。
毛澄沒想到因為嗣君太愛民,導致許多百姓因其仁厚而隨駕進京,又使得負責管理隨駕百姓的袁宗皋大出風頭,自己這些清流文官反而成了陪襯後,連作為迎立文臣之首的內閣次輔梁儲都開始又有倒戈之心了。
毛澄對此頗為憂慮。
而讓他更為憂慮的是,隨駕的百姓越來越多,這無疑會讓自己同黨兼領袖楊廷和當國難度更大。
為此。
在袁宗皋彙報說隨駕百姓已突破二十萬時,毛澄不得不找到朱厚熜說:“隨駕百姓太多,以臣愚見,恐元輔也不能善後,還請讓地方官先領走安置一部分百姓。”
“地方官若能安置早安置了。”
“我相信元輔能善後的,畢竟我的先生隻是王府長史,而兵部楊侍郎又自是他弟,都能把隨駕的百姓管理井井有條,想來元輔作為股肱大臣,自會替我安頓好這些百姓。”
朱厚熜拒絕了毛澄的提議,且問著毛澄:“大宗伯難道覺得我不能太信任元輔能處理此事?”
“臣沒有此意!”
“元輔當國,有補天之器,移鬥之能,嗣君信任元輔,乃明智之舉。”
毛澄哪裡好否認,隻能拱手如此回答。
梁儲見毛澄被嗣君整的一臉無奈,心裡莫名有些快意,為了討朱厚熜歡喜,倒也主動附和說:
“明君將至,良臣在朝,九州萬方都能大安!彆說二十萬,就是二百萬,皆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朱厚熜頷首一笑:“閣老說的極是。”
毛澄看向梁儲的神色則更加複雜。
朱厚熜自然是樂意見到迎立自己的清流文官之間出現分裂的,因為這無疑更利於他奪走楊廷和之勢。
而在接下來,隨駕百姓也就繼續跟隨著朱厚熜的車駕往京師而來。
因為隨駕百姓的人數太多,也早已驚動的沿途許多州府都知道了此事。
官僚士民們都沒想到朱厚熜如此得民心,而紛紛奔走相告。
於是,本來就因為立仁德人設而廣被天下官僚士民期盼的朱厚熜,讓期待他趕緊進京稱帝的人越來越多。
許多年輕躁動的士子因此也跟隨進京,甚至提前趕到了京師,準備親自迎候朱厚熜來京。
而待朱厚熜到達京郊時,整個京畿已是人頭攢動,船密如林,運河兩岸,皆是跪迎朱厚熜的士民,山呼海嘯一般喊著萬歲。
如果擱在半個月前,毛澄是怎麼也不會想到嗣君有如此高的聲望的。
但為了能夠讓朱厚熜這位新天子願意接受他們這些清流文官的擺布,毛澄還是決定要代表清流文官們給朱厚熜做服從性測試,所以在朱厚熜與諸迎立大臣商議明日進京朱厚熜當從哪處城門進城登基時,作為禮官的他還是力排眾議說:
“嗣君今日就以皇帝位進城,將來登基還有何意義,難道勸進辭讓之禮當廢掉了嗎?”
眾人倒是不好多言。
因為毛澄是禮部尚書,在禮法上有權威性的解釋權。
於是,毛澄就轉而對朱厚熜說:“請嗣君以皇太子即位禮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