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因而臉色更加難看。
蔣冕也臉色難看,且憤然也直接下場,而對楊廷和說:“奸臣已經自己站出來了!”
“他們不知道有沒有貪墨受賄,但你王晉溪這個阿附權奸之輩,貪汙受賄之跡早已是路人皆知。”
“你本就沒資格出席這廷議。”
“陛下要做的第一要務就是應該先辦了伱這奸賊,以快天下人心!”
蔣冕這也算是與王瓊劍拔弩張了。
王瓊隻是冷笑。
他知道江彬一倒台,他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他現在隻有置之死地才能後生,便在這時直截了當地承認說:“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我的確做了自汙之事,與權奸媾和,閣老可以不理解我忍辱負重之心,但是,你們呢?”
“你們就那麼乾淨嗎?!”
王瓊突然振袖而厲聲問了一句。
朱厚熜這時不由得在後廳暗笑了起來:“越來越精彩了,閣臣尚書都下場了。”
不過,朱厚熜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借仁義之名,帶了二十餘萬流民進京,要楊廷和為代表的官僚集團們安置這些流民,結果雖然沒有讓楊廷和被迫做更深度的改革,分權貴豪右之利於民,但還是加劇了文官們內部的鬥爭。
他即位後下旨開的第一次廷議,就因此火藥味濃烈,閣臣尚書親自下場爭辯。
且說。
前廳這邊,王瓊大聲詰問了這麼一句後,蔣冕等都啞了,隻鼓著腮幫子喘氣。
毛紀見蔣冕被王瓊懟得語塞臉紅,也就不禁微微歎息,然後把話題往彆的地方上引:
“但按祖製,自洪武二十六年後,北方之新墾之田永不起科,一旦清莊田就等於要起科,不然就不算公正,可要起科便是違製,犯祖宗成法。”
拿貪汙說事,的確容易扯不清。
畢竟滿朝文武,的確沒幾個乾淨的。
就算是正直的官員,也會為了維持衙門基本的運轉,而不得不拿非俸祿外的不正當收入補貼衙門正常開支。
這是大明王朝普遍公共預算不足後所存在的普遍現象。
所以,毛紀也就乾脆提到了一個不能清田的彆的理由。
那就是祖宗成法要不要遵守的問題。
王瓊現在是反楊廷和一黨反起了勁,也就繼續嗬嗬冷笑說:“你們也好意思提祖製?”
“真要提祖製,真要遵守祖宗成法,那就該把貪汙六十兩以上就剝皮楦草的祖製恢複了!”
“我王瓊可以為此先被剝皮楦草。”
王瓊說後就直接看向楊廷和:“可諸公敢嗎?”
楊廷和沉著臉沒有回答,隻看向了次輔梁儲。
但梁儲這時閉著眼,仿佛已經睡著。
朱厚熜倒是在後廳忍俊不禁起來,他不得不承認,王瓊戰鬥力還是可以的,居然還會玩起滾刀肉的方式來,完全沒半點文臣士大夫該有的體麵講究,不愧是正德的寵臣。
“元輔!”
“下官無意挑起內訌,實在是在聽新科貢士之言後,頗有所悟,故才今日力主清田。”
“對於以抄兼賑,下官認為的確不當為安民之良策。”
夏言這時則在楊廷和沒有回答時,主動對楊廷和拱手作揖,然後說起自己的意見來。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請元輔三思!”
“也請諸公三思!”
“抄家容易,清田難,為政者,豈能隻求易舍難而不管將來利害?”
“下官話說完了。”
夏言說後就退了下去。
楊廷和聽後則做出了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而一直神遊物外,仿佛在這樣的吵鬨環境都能睡著的梁儲這時倒猛睜開了眼,看向了夏言。
“此人大才!”
“讓東廠錦衣衛暗中保護一下!”
“是!”
朱厚熜則在這時起身,對魏彬吩咐了起來,然後就手持鎏金木錘,敲了銅磬一下。
咚!
頓時,銅磬就響在了文華殿。
清亮鏗鏘。
震耳欲聾。
廷議諸臣們,因此不由得往簾屏處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