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天子要急著在清寧宮見他。
但梁儲還是在司禮監太監王嶽的帶領下來了清寧宮。
不多時,氣喘籲籲的梁儲就從朱厚熜這裡知道了緣由。
“好的很啊!”
“朕也不久才在廷議上知道這清田的國策是張璁所提,結果現在就開始有人要動他了!”
“若不是東廠提前布了防護,豈不是說我大明朝,就要出現頭一個連殿試都沒來得及參加就於城郊為盜賊所弑的例子了?”
朱厚熜在後世看明朝史料,倒是常看到有關明朝京師盜賊猖獗,許多官僚士子也都會平白無故在進京或出京途中,因遇盜賊而被害的記敘,為此明廷一度不得不調撥京營官軍充當巡捕營,巡捕盜賊。
所以,朱厚熜現在也就這麼說了起來。
梁儲聽後道:“陛下息怒,想來這是那些不想讓朝廷清理莊田的勳貴外戚在暗中使壞,為的也不過是恐嚇主張清田之官。”
“真的隻可能是不願意清理莊田的勳貴外戚在恐嚇?”
朱厚熜沉聲問了一句。
梁儲聽後大驚失色,頓覺脊背發涼,忙匍匐在地:
“陛下明鑒,臣絕無不願清田之心,此時清田安民才是利在千秋之舉,彰顯聖德之事,而不是以抄兼賑!以抄兼賑,隻會損陛下聖德,也會使滿朝人人自危!”
“元輔果然大事不糊塗!”
朱厚熜這才展顏笑了起來。
他就是借此事嚇唬一下梁儲,讓梁儲明確表態,他支持清田,製造恐嚇的事與他無關,他沒有因為不想改製,而去恐嚇朝中支持改製的官員。
現在梁儲明確了表態,朱厚熜自然也就沒再多問,隻讓梁儲退了下去。
然而,梁儲在退下後,仍兩股戰戰。
他是真沒想到天子如此心機深沉,竟然會拿東廠發現有人暗害張璁的事來懷疑他,乃至逼著他對清田的事明確表態。
更讓梁儲沒想到的是,東廠錦衣衛已經開始在認真為陛下做事。
而陛下也已經開始有意識的拿東廠錦衣衛做文章。
梁儲現在都不由得開始擔心,他跟楊廷和的談話,是不是也已經被陛下通過東廠錦衣衛知道。
這對梁儲而言,簡直細思極恐!
所以,這怎麼不讓他害怕?
而梁儲一回到內閣,蔣冕和毛紀就向他走了來。
蔣冕還開口說道:“元輔,齊大鸞他們擬了份奸佞名單,除了掌印太監魏彬和吏部尚書王瓊當被查劾外,戶部尚書楊潭、兵部尚書王憲、工部尚書李鐩,吏部右侍郎羅欽順。”
“夠了!”
但就在這時,梁儲突然厲聲喝了一句。
蔣冕不禁一怔。
梁儲自己接著才說道:“人家夏言都知道陛下初等大位,不宜興大案,你們這樣做,置君父安危於何地?!”
“王晉溪也沒說錯,赫赫皇權不是用來謀私的器物,而當用來行中興之政的!”
“陛下既然信任我們內閣,讓我們把控除奸與清田事,那我們就得對得起陛下的這份信任,不能濫用皇憲所賦之權!”
“但陛下說了,打掃乾淨屋子再請客。”
“除奸正是陛下明確要做的事。”
蔣冕據理力爭道。
梁儲則沉著臉看向蔣冕說:“雖然陛下是這樣說過,但是蔣閣老,在這清田和除奸之間,你要分清主次,陛下要除奸不是為了除奸而除奸,而是為了能夠清田之新政順利進行而除奸!”
“陛下真是這意思?”
毛紀這時問了這麼一句。
梁儲不由得撚了撚額頭:“你們到現在都還在孩視陛下!”
梁儲這話一出。
毛紀和蔣冕皆麵色一緊。
蔣冕更是主動問道:“公為何這麼說?”
梁儲則道:“你們知道陛下傳老夫去是為什麼事嗎?就是為了問老夫,恐嚇或者說謀害那個貢士張璁的幕後之人是不是老夫,是不是整個內閣!”
“沒錯,據東廠報,那個叫張璁的貢士差點可能在城外遇刺!”
“諸公,由此可見,陛下不是真正如表麵上那樣天真純粹,而對我們文臣百信不疑。”
“他昔日減租,後又救濟流民,不是隻為了彰顯仁德,而是在做樣子給我們看,也給內廷的人看,還給他自己王府舊人看!”
“陛下其實一直都深諳朝中局勢,也知道哪些人可以利用。”
梁儲說到這裡就看向了蔣冕和毛紀:“而我們到現在,竟然都還在想逼陛下認孝廟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