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得知此事後,把禦案一拍。
“這是大不敬!”
“不禮聖母,便是不禮朕,等同欺君!”
“陛下息怒!”
梁儲忙匍匐在地。
接著。
梁儲回答說:“小臣狂悖,無人臣之道,是應嚴懲!然他們到底是未詳明正禮,而非對社稷不忠,也未真謀大逆之實舉,按《大明律》所定八議之議故來看,不當死,當杖刑或流放。”
“廷杖沒意思!”
“越是廷杖他們,他們就越是喜歡廷杖。”
“何況,朕治罪於他們不是要羞辱他們,不是用廷杖的方式要他們的命,是要挽救他們,才治罪於他們!”
“畢竟是朕的臣子。”
“所以,改流放,讓他們去澎湖!”
朱厚熜則在梁儲回答後,如此說道。
梁儲不由得一驚。
“那裡的風景很好,還海天遠隔,適合反省,也適合創作思考,就流放他們去那裡好好反省與思考。”
“故重設澎湖巡檢司,增設澎湖縣,但不隸屬於同安,而是隸屬於東番,改東番為東萊,設為州,州治暫設澎湖。”
“說是因為逆臣說了話而自覺有罪所以不敢去行禮的那三個大臣貶去澎湖為知州、知縣、巡檢官。”
“連理由都沒有直接就不去行禮迎聖母的,流放海疆澎湖戍守!”
“皆遇赦不還!”
這裡麵,“遇赦不還”很重要。
而朱厚熜深知,這些文官敢如此狂傲。
本質上還是對朱厚熜沒有認孝宗為爹這事不滿。
對皇權沒能被士權壓製而感到不滿。
所以。
這些人才故意找借口不赴行在行禮,以這種方式挑戰皇權。
皇帝退讓一步,他們就會進一步。
如同皇帝也會本能地試探著擁有更大的皇權一樣。
這些士大夫試著挑戰皇權、擴大士權,也是一種本能。
但如同梁儲此時隻是說這些文官隻是還對禮不明一樣,朱厚熜現在也不好直接與這些護禮派文官們撕破臉皮,說這些護禮派無可救藥,竟想控製皇帝,當直接廷杖處死。
因為素來皇權與士權雖有對抗也有合作。
朱厚熜現在還離不開靠這些占天下士人大多數的護禮派去維持地方穩定,去監督議禮派與彆的勢力。
但流放澎湖對很多在乎尊嚴到重於性命的士大夫而言,雖然羞辱性不強、但傷害性卻更大。
讓他們去與大陸海天相隔的偏僻之地,比要他們的命更狠!
“票擬時,務必要這麼提。”
“朕不是為迫害他們而罪,是為挽救他們而罪。”
朱厚熜又補充了兩句。
梁儲心中早已然大駭。
因為他沒想到皇帝這麼狠,居然要把這些人貶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要知道。
自從洪武五年,朱元璋下旨撤設澎湖巡檢司,儘遷澎湖居民於內地開始,那裡就已經沒有人管,隻有一些流民逃海去了那裡盤踞為盜。
讓這些人去澎湖,等於就是讓這些人去送死。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王陽明,在被流放到語言不通、風俗不同的土民與匪寇聚居區後,還能立德立言立功。
但這在名義上,的確可以說是為曆練這些大臣,挽救這些大臣,而不是脫褲子廷杖那種羞辱,也不是直接砍頭的那種嚴酷,而是表麵上還有把你當個人才曆練的意思的行為。
所以,梁儲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拱手稱是,同時暗歎天子是深諳整人之道的。
還特地專門選個不好與大陸相通的海外孤島。
如此。
無疑能防止許多國內士人借機去與之接觸,避免地方官紳以請其講學的名義,在地方上大造聲勢,以達到讓其儘快回朝的目的。
“流放固然比廷杖更好。”
“但陛下怎麼知道澎湖、東番這些地方的?”
閣臣蔣冕和毛紀在從梁儲這裡知道朱厚熜的聖意後也非常震驚。
而毛紀還更為驚訝的是,天子竟然知道澎湖、東番這些地方。
要知道,澎湖巡檢司已被撤了一百五十餘年。
離澎湖不遠的東番一島更是自那以後也沒誰在於禦前提到過。
因為朝臣們都怕皇帝知道這些地方,會有一天大臣犯了事,會被貶去這些地方。
所以,在經筵時,文臣講官們基本上也不怎麼提海疆,提到最多的往往隻是南方稅重,北方虜患重,從而希望天子節儉減稅。
可現在,天子知道大明曾有澎湖巡檢司,還知道東番島。
對於毛紀而言。